永壽的曼妙笙歌已歇,三十餘名羽林衛湧入永壽,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威兒!”林堇言的聲音已近哀求,她望著這個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兒子,內心翻江倒海。
楚遠威摟著李羨嬰,藥效發作地越發強烈,他的動作越發放肆起來。二人姿態儘顯狼狽,在場眾人亦是神色各異。
“太子與宮妃暗通款曲,皇後也要這般包庇嗎!”蘇妗妝高聲嚷著,氣焰咄咄逼人。蘇妗妝雖然對此事深感意外,但緩了幾刻,起初的震驚也變為狂喜。
李羨嬰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棋子,又天性放蕩不肯為蘇妗妝所用。正好有今日之事,可算是幫了蘇妗妝大忙。
“還不快將這對奸夫□□拿下!”蘇妗妝水蔥似的手指指向殿中央的二人,聲音中壓抑著狂喜。
隻要扳倒楚遠威和皇後,她就是皇後,她的兒子也會被立為儲君,到時便是她蘇氏權傾朝野之時。
原本羽林衛顧及楚遠威的太子身份不敢上前,如今得了側後指令,便也放下顧忌,上前拖拽二人。楚遠威登時大怒,隻見他一腳踹翻身側矮桌,將李羨嬰護在身後。
楚遠威自小有專門的文武先生教習,雖說平時文質彬彬,但若真動武,還是有幾分真本事。隻見楚遠威喝了一聲,一掌便將撲上來的一名羽林衛推得踉蹌。
他按住就近一人的劍鞘,略一施力,劍鳴刺耳,利刃出鞘。
四下一陣驚呼,林堇言麵色發白,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本宮是未來天子,賤民爾敢!”
“殿下!”李羨嬰驚呼,她把視線投向高台之上一言不發的楚涇寒,楚涇寒從方才事發,便一直雲淡風輕的姿態。可李羨嬰卻抖了起來,那個帝王的眼睛是冷的,好似千年未化的堅冰,難以消融。
“膽敢在陛下麵前亮兵刃,楚遠威,你要造反不成?”蘇妗妝大聲喝到。
“蘇妗妝,你少在這裝蒜!你巴不得我和我母後倒台吧。好讓你那窩囊兒子當太子!”楚遠威如同發瘋一般,完全不顧太子威儀。
“你…你血口噴人!”蘇妗妝當眾叫人戳破心思,忙掩飾地大喊,她一回頭,就撞進楚
涇寒寒氣翻湧的眸子裡,一時噤聲。
楚涇寒往日對她都是溫聲細語,極為寵溺。蘇妗妝從未見過楚涇寒發怒,那雙深邃的眼睛生起森森寒意,讓人渾身發冷。
這才是真正的楚涇寒,執掌天下的主人。
“你也少拿什麼人論來教訓我?皇城之中,有幾個乾淨的,就連父皇不也一樣強娶了敵國皇子嗎?”
一言出,滿座嘩然。
玉樽被狠狠擲於地麵,支離破碎。殷紅酒液淌滿帝王足下的金磚,映出楚涇寒陰翳的麵容。
帝王之怒,如同山崩海嘯,壓住這殿中喧囂。
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鄭宴眯起眼睛,她知道,楚遠威氣數已儘。楚遠威方才所言,乃是大禦王朝的禁忌。
五年前,帝君親征攻破大齊國都,血洗京都王族數百人,獨獨留下一個大齊皇子。這位皇子是大齊第一美人,他曾坐畫舫遊曆江南,在那彎月橋上回眸一笑,無數人為之癲狂。更離奇的是,楚涇寒竟力排眾議,將這位皇子帶回大禦皇宮,並親自擬旨,封其為黎妃。
太後率朝臣跪於養心殿外,整整三日,楚涇寒竟不為所動。更是賜了這位皇子特殊住所,名蘭亭水榭,以便他不受外界侵擾。
可這位黎妃好似與楚涇寒關係十分惡劣,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閉門謝客。五年過去,不願見楚涇寒一麵。
不過也情有可原,堂堂七尺男兒郎,被殺父仇人強娶,這是何等恥辱。
鄭宴卻因這個故事對楚涇寒十分好奇,楚涇寒莫非是真得愛上了黎妃,如此驚世駭俗之舉,確是讓人動容。
楚涇寒不容許任何人當麵提起黎妃,這是楚涇寒最後的底線。而這個禁忌,也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楚涇寒從位上站起來,神色冷厲。他緩緩走下高台,向殿中央的楚遠威走去。
楚遠威仍處在混亂之中,言辭放浪,不知所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