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才問:“你不打算對老師坦白?”
蕭寒平看向車窗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能輕易接受借屍還魂這種靈異故事。”
僅僅聽到“屍”這個字,霍深抿直薄唇,又道:“對不起。”
“我說過,那不是你的錯。”
然而霍深的反應,讓蕭寒平又記起會館門前發生的事。
因為莫須有的罪名遭人汙蔑,又和他有關,是該找機會澄清。
念及此,蕭寒平詢問霍深意見:“你覺得,鞏濤會信嗎?”
霍深立刻察覺他的深意,脫口而出:“不!”
蕭寒平沒想到他連考慮都不需要:“怎麼?”
霍深已經冷靜,他解釋原因:“鞏濤想法單一,很容易被人誤導,你和我在一起,即使暴露身份,他也隻會認為你是我派去的人。”
被人誤導?
蕭寒平聽出他話裡有話:“鞏濤會被誰誤導?”
霍深眼底黑沉刹那:“除了薛熠,還能有誰。”
聞言,蕭寒平搭在膝上的手輕點了點。
雖然距離曙光淪陷,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之久,但在他看來,隻不過是閉眼睜眼的瞬間。
時隔不到兩個月就和霍深等人一一見麵,即便換了身份,對他而言,時光流逝的斷層也並不強烈。
反而今天,先是霍深情緒反常,後見到不修邊幅的薛熠,才讓他意識到。
他的閉眼睜眼,花了切實的三年。
或許唯一不變的,就是霍深和薛熠還在彼此針對。
“你說鞏濤對你的誤解,是出於薛熠誤導。你有什麼證據?”
一般來說,霍深針對薛熠作出的猜測,都歸功於直覺。
三年前每每談起薛熠都不歡而散,蕭寒平這次也做好霍深生氣的準備。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一次,霍深臉上毫無生氣的前兆。
“我知道你一向不讚同我對薛熠的看法,但今天鞏濤對我、和對薛熠的態度,你看得一清二楚。”
霍深條理清晰,“還有,他在曙光淪陷後把你藏在南方,不告訴我還說得過去,可他連老師都沒有通知,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不僅奇怪。
霍深原本想用的詞,是病態才對。
想到薛熠把蕭寒平藏在南方整整三年,被他壓在心底的憤怒至今還沒平複。
“當年暴動開始的時候,薛熠和你都在異變的源頭區域,在記錄裡,包括你在內,那一片區域中的人無一幸免,全都身亡,偏偏隻有他,不僅沒死,還有餘力帶著你一起離開。我不信這其中沒有變故,他一定隱瞞了什麼。”
蕭寒平沒有否認這一點。
薛熠的個人資料裡,異能一欄是空的。
而身為研究人員,他的格鬥等級也幾乎為零。
但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單槍匹馬,連他也想不出,用什麼方法能把已經失去意識的他,從異獸潮中救走。
霍深把他神情的細微變化看在眼裡:“鞏濤知道了你的身份,就代表薛熠也會立刻知道。你現在還不清楚他隱瞞了什麼,確定要這麼做?”
奇異的,在有關薛熠的事情上,蕭寒平第一次被霍深說服。
“那就先放放吧。”
霍深也沒想到他會被說服,繃緊的神經卻漸漸鬆開。
之後不久,能源車在住宅區前停下。
地下空間珍貴,住宅樓之間沒有空隙,隻有電梯和走廊。
蕭寒平和霍深同路,下車後乘電梯來到租住的樓層,兩人又一齊走到門前。
“昨夜在醫院陪了我一夜,辛苦你了。”
霍深一怔:“你……”
怎麼知道?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蕭寒平也沒解釋,隻轉身打開房門,最後道:“去休息吧,有事聯係我。”
霍深看著他,似乎欲言又止,出口的卻是:“好。”
蕭寒平合上房門。
門內,柳琴見他回來,忙迎上前:“明鋒回來了!”她一早收到蕭寒平出院的消息,就一直在家裡等著,“身體好點了嗎,對了,丁海買菜快回來了,要不你再去睡一覺,起來就吃午飯。”
精神力損耗過度的後遺症還沒過,蕭寒平的確還需要休息補眠。
結果他剛進臥室,就接到丁海的電話。
“明鋒,你、你是不是在家?”
說完還咽了咽口水,做賊似的。
蕭寒平把外套隨手搭在椅背:“對。”
“我就知道!”丁海又急又激動,“你快出去看看啊,這樣我不敢回家!”
他語氣古怪,蕭寒平於是原路返回,打開房門。
門外空無一物。
丁海還沒掛:“你往下看!”
蕭寒平目光剛垂——
倚牆靠坐的霍深抬眸和他對視。
隻一眼,就單手撐地,緩緩起身。
一秒的沉默過後。
蕭寒平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霍深對答如流:“我累了,歇一歇。”
蕭寒平又沉默半秒,抬手指向對門:“裡麵有床。”
丁海在兩人說話間偷偷摸摸地走過來。
霍深沒有關注旁人的意思:“這間套房,房東說要賣,就收回去了。”
湊巧聽到的丁海:“……”
他就不信,天底下有敢從霍深手裡收房子的房東。
蕭寒平沒在細節上停留,又問:“你在地下城的住處呢?”
霍深眼神偏移一瞬,又很快回答:“在拆遷。”
丁海:“…………”
這理由拿去騙鬼,鬼都不會信吧?
但蕭寒平問:“那你現在?”
霍深麵不改色:“無家可歸。”
然後還要補充,
“我隻在這歇一歇,你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