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平沒說什麼。
薛熠看著他再次轉身,看著他的背影走向門口,臉上笑意斂起,眼神深沉。
但很快,他也抬手按在桌麵站起身來,舉步走向蕭寒平。
兩人並肩到了門口。
薛熠對蕭寒平說:“我送你回去。”
“不必。”
蕭寒平已經看到霍深的車,“我在這裡等人。”
“等人?”
薛熠往門前看了看,視線沒有停頓,像下意識的動作,落回蕭寒平臉上時,他遺憾地說,“那好吧,我們就在這裡分手。”
“再見。”
薛熠含笑點頭:“很期待和你下次再見。”
話落,他不再逗留,徑自轉身離開。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在轉過拐角的同時,一輛能源車打開了車門。
霍深從車內下來,大步流星走向蕭寒平。
他沉著臉,似乎情緒不佳。
連走到蕭寒平身前都等不及,還沒站定,他已經開口道:“你們怎麼聊了那麼久?”
語氣冷冽。
情緒不是不佳。
看來是非常不佳。
“到了門口還依依不舍,你和他聊得這麼投機嗎?”
再一次,不等蕭寒平回答,他又說,“你們聊了什麼?他問過你什麼?他有沒有——”
說到這,他話音突然一滯。
蕭寒平正等著他還有多少問題要問,見他突然停下,繼而轉眼四望,於是反問一句:“怎麼?”
霍深蹙著眉:“回車上再說。”
蕭寒平才看出,他在擔心薛熠在附近還留有什麼竊聽裝置。
這個猜測非常站不住腳。
但顯然,在這個時候,他是聽不進什麼建議的。
也的確,回到車上之後,霍深打開全封閉係統,命令能源車原路返回,才繼續看向蕭寒平,問:“你怎麼不說話?”
蕭寒平道:“我和薛熠沒聊什麼,他和老師一樣,以為這個身體和我有關係。”
“沒聊什麼?”霍深不信,“你確定他沒有試探你嗎?你有沒有露出什麼馬腳?他有沒有認出你?”
蕭寒平用一個詞回答這三個問題:“沒有。”
今天他也對薛熠的造訪有過疑心,這份疑心又很快被撫平。
今天的談話並不顯得刻意,更像是薛熠的心血來潮。
霍深沒有質疑蕭寒平。
他知道,他能察覺到的異樣,蕭寒平一定也能察覺。
他隻是不相信,薛熠突然單獨約了蕭寒平出去,會不抱任何目的。
這絕不可能。
薛熠在這次見麵沒表現出任何異常,難道隻是偽裝?
還是說,是他之前在聯盟的表現,讓薛熠發現了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
霍深倏地抬眸。
和蕭寒平對視一眼,他又避開視線:“薛熠最擅長挑撥離間,我隻是擔心,他會挑撥你和我之間的關係。”
但這句話毫無道理。
蕭寒平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在外人眼中,他現在隻是季明鋒,和霍深即便稍微走的近一些,卻談不上是值得讓人費心挑撥的親密關係。
尤其薛熠,隻和他見過這是第二麵。
“你要和他保持距離,”霍深又轉向他,“我們還沒有查清當年的細節,還不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你還不能暴露。”
這一點,蕭寒平也不需要旁人提醒:“嗯。”
聽到他的回答,霍深抿了抿唇,把真正想說的話壓在心底,片刻後,轉而說:“我和老師談過了。我退出破曉,她沒有意見。”
老師應該不是沒有意見。
她的意見反正霍深從來不聽。
霍深沒有這方麵的自覺,隻繼續說:“不過,南方異獸潮裡進化出了兩隻五星異獸。”
他能說出這句話,蕭寒平已經聽出他的意思:“你想去。”
“對。”霍深說,“也好讓老師在聯盟會議上不那麼為難。”
他的離開,勢必會讓鐘芳林遭到聯盟其餘高層圍攻。
霍深能在臨走之前解決掉這麼大一個麻煩,確實會給鐘芳林減輕不少壓力。
隻是,沒來由的,蕭寒平忽而想到之前在第一學府訓練賽場遇見的那一隻五星異獸。
要同時應對兩隻,壓力自然更大。
“需要我幫忙嗎?”
霍深卻沒有回答。
原本,在從聯盟趕回來時,他不打算讓蕭寒平和他一起去南方。
戰場危機四伏,環境又極其惡劣,比不上地下城萬分之一的平靜。
可現在……
霍深抿直薄唇。
他垂在膝間的五指鬆了又緊,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回到地下城的薛熠,就像壓在他心頭的陰影。
蕭寒平曾經對薛熠那樣信任,就真的不會像對他一樣,也把一切都告訴薛熠嗎?
可三年前的事還沒有調查清楚。
把蕭寒平藏了整整三年,也沒有任何解釋。
薛熠根本就是一條毒蛇,總在蕭寒平身邊遊走。
他想讓蕭寒平離毒蛇遠一些,更遠一些,甚至永遠不要見麵才好。
但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蕭寒平這麼做。
“霍深?”
霍深不敢抬頭。
他怕狠狠壓抑著的,滿腔翻湧到極點的苦澀感情,會克製不住從眼神中流露。
他不想冒險。
也承擔不起冒險的後果。
沒有資格,也好過陌路。
他現在最不想。
是連此刻的寧靜相處都被蕭寒平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