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們即刻趕到,到六星異獸麵前,也隻有死路一條。
在說話時,鐘芳林的聲音中裡著疲憊的歎息。
“它還在進化,給它充足的時間,它會進化到再也根本無法了解的地步。
我們發現它的時機已經晚了,霍深之所以這麼做,是在拿命來填這部分的失誤,你們卻還有精力在這裡爭論開戰的時機?五大地下城淪陷,隻過去三年,你們就在溫床裡失去辨彆能力了嗎?”
再也沒人出聲。
來自西方各地下城的指揮官們,臉色更燒了烙鐵似的滾燙。
鐘芳林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這句話,正代表她已經對西方巡防工作的失職,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
事實也的確如此。
偌大的馬卡伊斯山脈,占地麵積如此寬廣,可裡麵聚集著這樣多的異獸群,甚至孕育著一隻六星異獸……
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它進化的具體日期。
也沒有一個人,能說出異獸潮彙聚的初始日期。
這不止是失職。
這簡直是大陸的罪人。
在這段沉默中,鐘芳林率先掛斷了通話。
大敵當前,她沒有再多時間用來打機鋒。
現在最重要的,是在最短時間內趕到馬卡伊斯。
再者,她也明白,過去這段時間,先是東方聖光城淪陷,再到整片南方區域遭到異獸潮輪番襲擊,這兩場異變,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沒人會去注意一個平日裡荒無人煙的山脈。
馬卡伊斯能在短時間內、無聲無息聚集如此多的異獸。
第一,因為西方各地下城的確巡察鬆懈;
第二,也是因為南方潰不成軍,調去了西方許多人手。
但越是深想這些。
鐘芳林越是心驚。
從直覺上,她不認為這是巧合。
可從以往對異獸的了解中,她難以相信,異獸會擁有這樣的智慧,竟然能學會聲東擊西。
災變後,人類最擔心的,莫過於異獸真的進化出強大的思維邏輯。
也是出於這一點,在出發前,她才沒有遊說研究院,放出他們私養的獵團。
地下城還需要最後的守備力量。
即便這場大戰有去無回,保存一粒火種,比傾儘全力投入戰鬥更為重要。
想到這,鐘芳林又看向視頻。
畫麵裡,另一道屬於霍深的機甲正巧從眼前一閃而過。
她臉頰微顫。
年邁的臉上皺紋遍布,疲憊的神情,也被痛心和苦澀取代。
即便在五十六高齡才覺醒異能。
但被異能改善血脈,比起普通人,她原本要更加健康,更加長壽。
可七年前的那場戰鬥,徹底損毀了她的根基,讓她除了身懷異能,身體素質漸漸和普通老人一樣脆弱。
所以普天之下,她最了解和六星異獸對戰,意味著什麼。
即便當初有五位強者共同出手,都隻是在最後關頭險勝。
現在,隻剩兩個人。
他們如今要麵對的,是比起當年那隻六星異獸更強大的怪物。
鐘芳林心如刀割。
在看到六星異獸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就仿佛在沸水中烹煮。
投影裡的兩個年輕人,是她最看重的兩名學生。
也是大陸最值得期待的最強異能者。
原以為三年前和曙光一同隕落的蕭寒平……
她剛剛才得知他回來的消息。
今天,卻再次被迫接受他再次奔赴戰場的事實。
霍深曾向她請辭。
她卻親自送他來了這座墳場。
這是她放在心尖、當作後輩子侄的兩個學生。
在通訊中。
她還有身為聯盟主席的強勢和威嚴。
可獨自一人時,重回這冰冷窄小的駕駛艙。
她不得不去想。
如今他們交手了嗎?
蕭寒平和霍深,還抵擋得住嗎?
相隔萬裡。
她拖著這把年邁的骨頭,又該如何幫上他們哪怕一星半點呢?
想起時隔三年,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的那一句“老師”。
鐘芳林眼眶濕熱。
洪流般的擔憂和急切自她胸膛迸發,又隨著她微顫的指尖,在操作盤上迅速遊走。
加速!
快一些。
再快一些。
不該再讓蕭寒平為了保護人類再死一次。
不該讓心向安定的霍深的希望就此終止。
如果戰爭必然出現死亡。
換她也是一樣。
她絕不想再體會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酸苦。
————
與此同時,鞏濤的通訊連接進來。
他聲音高亢,顯得有些激動:“團長,薛熠的無人機甲是不是又升級了!”
薛熠這個名字大概生來就讓霍深不適。
頻道裡似乎傳來他一聲冷哼。
蕭寒平也沒有回答。
他們也不再有時間回答。
倚山盤繞的巨蟒已經映入視野。
它身上,不久前還開裂的表皮有半成收攏,浸滿全身的血液也吸收小半,隻有腫脹的下腹仍然凸起。
那雙被薄膜覆蓋的蛇瞳,也依舊透著無儘陰寒。
遙遠處,堪比堡壘的無人機甲攻擊性無與倫比。
全覆蓋轟炸響徹山穀,迫使地麵都隱隱搖晃!
頭頂有碎石簌簌而下。
連中心處的異獸群都在不安地嘶吼。
不多時,在這不間斷的震動中。
蛇瞳微微一顫。
那層接近透明的薄膜驀然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