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在天下會找到聶風的蹤跡, 卻在從過後山下山不遠的地方遇到了秦霜。
秦霜一身粗布麻衣, 腰挎板斧, 肩扛一捆柴, 左臂袖籠空蕩蕩。
師兄弟再見,秦霜竟已身殘,步驚雲跨出一步之後看到他缺失的左臂, 便愣住了。
秦霜倒是如常上前說話,“雲師弟,前山動亂你可遇上了?”
步驚雲沉默不語, 遙襄應道:“沒遇上,我們來時已經結束了。”
“那就好。”秦霜歎了一聲,接著他四下環顧,領頭向前走, “隨我來。”
步驚雲一言不發, 他向來如此,旁人也見怪不怪。劍晨與秦霜初次見麵, 一時也無話可談, 唯有遙襄主動與秦霜攀談。
原來, 鳳溪村一役中雄霸扭斷秦霜一臂, 並將其壓回天下會關入大牢, 直到雄霸身死斷浪接掌天下會, 他才得以重見天日。斷浪念在過去秦霜多次對自己手下留情,挽留未果後放任其離去。
“雲師弟。”秦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對步驚雲說:“風師弟也在, 一會兒你見到他......”
“聶風在你那兒?”遙襄驚呼。
步驚雲終於抬頭,眼神帶著絲絲詫異。
“我也是前幾日才發現他的。”秦霜語氣有些沉重,眉目間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似乎是被斷浪找到的,當時他一個人在街上遊蕩,癡癡傻傻的,我上去叫他他就跟著我回來了。”
天下會上下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迎戰無神絕宮,所以也沒人找過來。
來到一戶草房小院外,秦霜用身體撞開簡陋的柴門,“風師弟就在裡麵。”
籬笆圍出的一片小院,中央放著一捆乾草,聶風坐在上麵一動不動,還穿著遙襄上次見他的那身黑衣。
秦霜把肩上的柴扔到角落裡的柴堆上,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聶風的臉。
“風師弟,你看誰來了。”
聶風抬眸瞅了秦霜一眼,旁人理也不理,然後繼續低頭做木偶人去了。
秦霜麵染愁容,風師弟這個樣子,他實在不知怎麼辦才好。
“雲師弟,你來跟他說說話。”秦霜無奈地看向步驚雲。
正巧趕上遙襄小碎步往步驚雲跟前挪想說悄悄話,秦霜看在眼裡,會錯了意。
“於姑娘,你放心,風師弟不危險,他隻是不說話,其實心裡還是認得人的。”
遙襄乾笑,連連擺手否認三連。
她隻不過是看聶風腰側的寶刀寒氣逼人,極有可能是雪飲刀,便突發奇想去調侃步驚雲,讓他管聶風借雪飲刀,彆總覬覦她的無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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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步驚雲和劍晨在草屋裡開會,本來遙襄也要被拽去參加的,可是她堅稱隻負責做飯,不參與他們的討論。
告訴她結果就好,反正......她也未必會照辦。
山野間的餐食沒什麼好準備的,遙襄將秦霜家露天的鍋灶巡視一圈,便深沉地背著手,圍著聶風轉去了。
圈子越轉越小,轉到最後,遙襄直接拖了一捆乾草過來,坐到聶風對麵,膝蓋撞不上,但距離也幾位接近了。
她抽了根草,一手托臉一手用草穗伸過去蹭聶風的鼻子。
“聶風......聶大俠......聶公子......”
好的,沒反應。
扔掉草棍,遙襄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然後學著秦霜的動作,伸手到聶風臉上輕輕摸了一下。
“聶風?”
嗯,還是沒反應。
遙襄再次做賊似的舉目四望,隨後偷偷將聶風放在腿上的手牽過來探脈。
片刻後,她眉頭輕蹙,把聶風的手送回原位。
從脈象上看,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按理說瘋血症發作,聶風發狂,那麼當症狀褪去,他也應該有恢複正常神智的時候。
怎樣才能把他拉回正常的世界呢?
身體沒問題,內力也沒有問題,遙襄認為也許可以從精神層麵試一試......
屋內的三個人陷入沉思,大概是外麵安靜的時間過久,步驚雲突然起身,推開半掩的門往外看。
他隻掃了一眼就回到了座位上,秦霜被他這麼一去一回搞得也有些擔心外麵的聶風,不禁跨步到門前,探頭往外望。
劍晨見步驚雲和秦霜先後離座去查看外麵的情況,可回座之後誰都沒有開口的打算。神情上,步驚雲看不出來什麼,不過秦霜就有些複雜莫名了。
他忍不住親自跑了一趟,回來時整個人都愣愣的。
秦霜以為這個小插曲算是到此結束了,於是緩緩開口,“那我們明日便去......”
“楚楚好像......很喜歡給人梳頭。”劍晨雙眼失神,喃喃道。
秦霜止住話頭,用剩下的那隻手搔了搔下巴。
剛剛他們往外瞧,院中的情景和諧友愛。聶風端端正正地坐在乾草上,遙襄站在他身後一邊振振有詞地說些什麼,一邊細致地擺弄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