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人收拾了離外廷最近的昭陽殿給你住, 快隨朕回宮, 一起用晚飯。”曹叡好聲好氣。
“不許我回家是吧。”遙襄點點頭, 麵容平靜, 可嚴重已有風暴在醞釀了。
“好!”她中氣十足地喝了一聲,提起裙擺往地上一坐,振振有詞道:“再有一會兒,各部大臣就下職了, 反正我丟人已經丟到這個份上了, 索性就等在這兒讓大家都看看。”
要丟人,大家一塊兒懟到臉上丟,誰也彆想跑。
曹叡睜大眼睛,滿臉驚奇地看了她半晌, 忽地撩起衣擺也往地上一坐,然後鄭重其事地拍著大腿決定, “朕陪你。”
這下輪到遙襄睜大雙眼了,雖然知道難以置信的表情會使自己向劣勢傾斜,可她不得不震驚於曹叡的不, 要,臉。
曹叡整個人都美滋滋的, 得意地衝遙襄挑眉,仿佛發出“沒想到吧”的炫耀。
內侍官嚶嚶哭求了幾句,無果,便使勁給候在不遠處的小內侍打眼色,小內侍雞啄米似地點頭, 可就是不挪地方,他哪裡知道這種事該找誰求救。
內侍官歎氣,捂著心口挪蹭過去。
“大人,要不請哪位娘娘來主持......”小內侍訥訥地開口。
“蠢材,請什麼娘娘,忘了前日毛貴嬪是怎麼死得了?”內侍官狠瞪那小內侍,嗓音壓到最低,嘶嘶地說:“去稟告太後。”
小內侍僵著不敢動,哆哆嗦嗦地問:“哪、哪位太後?”
內侍官被問得一愣,隨即心煩地一甩袖,“兩位太後都稟告。”
小內侍聽明白,這就要去辦,又被內侍官叫住。
“你去瞧瞧邵陵侯在不在,在的話請他出來勸勸。”
輔政大臣之中,司馬懿是不用想了,人家躲還來不及呢,心裡指不定惱成什麼樣,還是與夏侯夫人沾親帶故的邵陵侯曹真前來說和最為合適。
小內侍跑著進宮辦差事,由於順路的原因,他最先去尋曹真,趕巧曹真就在官署。
聽完小內侍的來意,曹真垂目沉吟。
“陳群陳大人那裡去了嗎?”
小內侍小聲答道:“沒有。”
“你去稟告過陳大人,再來回我。”曹真揮手,看上去很是疲憊。
小內侍的臉更苦了,弱聲道:“這種事還是曹將軍來勸較為合適。”
曹真沉默須臾,認命般起身,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外走。
“皇上和......”曹真的舌頭拐了個彎,他想叫外甥女的名字來著,可是轉念又覺得這般稱呼可能已經不太合適了,“那邊可有紅臉?”
小內侍搖頭,“皇上興致很好,堅持陪夏侯夫人等大臣們下職。”
曹真腳下一滑,一個踉蹌順勢臥倒。
這種事怎麼勸,是勸天子收回成命,還是勸他家媛容退一步海闊天空?
既然目前為止都很和諧,那他還是暈一暈,暈回家靜觀其變為好。
在小內侍的大呼小叫中,曹真被下屬們用木板抬著,出宮遠遠望見堵在中軸大道上的兩人,大家很有默契地轉彎繞路,當做沒看見。
官署裡的大臣多多少少都聽到了點消息,到了下職的時辰,一個個守在自己的辦公位前不回家,曹真雞賊先跑一步,有人去問陳群怎麼辦,陳群隻說“等等看”,至於司馬懿,沒人敢去問他。
最後,本不想出頭的卞太後、郭太後婆媳倆沒能沉得住氣,無奈現身救場,一左一右將遙襄挽住,一副祖孫慈孝的模樣,捉著人就進宮去了。
遙襄被兩位長輩架走,曹叡便蹦起來,樂嗬嗬地跟著回宮了。自此,皇宮門前的“路障”清除,交通恢複通暢,辛苦了一天的大臣們得以返家。
....................
昭陽殿。
卞、郭兩位太後無心調解曹叡和遙襄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她們把遙襄帶到這裡,溫聲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待人一走,遙襄便一屁股坐下,把案上的果盤撥拉到自己這邊,拎起擺在最上麵的那串葡萄就吃,一點也不客氣。
曹叡走進來昭陽殿,身上已然換了套衣裳,經過等身銅鏡的時候,他停下來非常在意地對鏡整理自己的衣冠。遙襄目睹他騷包的全過程,嘴角狂抽的同時,還捏爆了一顆葡萄。
“表妹,這昭陽殿你可還喜歡?”
遙襄往嘴裡塞葡萄,沒有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