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水穀杏花悄悄打開台燈, 順道摸出了塞在枕頭底下的粉紅色日記本,心情複雜。
她翻過第一頁, 淺藍色信紙上靜靜躺著一個男人的肖像畫,他的眉眼極為清俊,輕輕抿著唇, 讓人一看便知道這是朵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嶺之花,寒而生畏。
“畫得真好。”她由衷地讚道,也不敢隨意用手去碰,隻是遠遠瞧上了一會兒, 心裡感歎著這本日記的主人在作這幅畫時, 一定傾注了很多的心思。
少女情懷.....對她來說, 還真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呐。
水穀杏花正要翻頁, 卻發現這張圖的邊上還有一行小字——
今天,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看到這裡, 水穀杏花的眉梢輕顫了一下, 捏著書頁的指尖遲疑地撚了撚, 不知道是否該接著看下去。良久,她歎了口氣,在心裡小聲地對稚名小姐說了聲“抱歉”,然後像手捧著某樣珍貴的易碎品, 斂著呼吸翻過了那讓她忽生惻隱之情的一頁。
——或許喜歡上他是一個錯誤。
水穀杏花皺眉,輕輕將手放到心口的位置,那裡突然變得很疼, 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揪住,讓她一時間喘不過氣來。
片刻後,她按捺住心底那份不知名的酸澀,泛著晶瑩的眸光順著一行行娟秀的字跡細細看了下去。
爆豪稚名說——
我的運氣一直不太好,沒有個性,也不受同齡人喜歡,但我並沒有長成哥哥所厭惡的——怯懦的模樣。相反,我一直都很開朗,和我那幫壞心眼又總是行使著幼稚行徑的同學們鬥智鬥勇,學著怎樣在她們下課堵人的時候,拍拍屁股,逃之夭夭;或是,巧妙地借助老師的力量,讓他們悶聲吃大虧。
漸漸地,我習慣了這些苦不堪言的日子,甚至從中找到了一些微末到不值一提的樂趣。如果那個人沒有出現,我想——
我永遠都會是那個勇敢的、堅不可摧的無個性女孩。
但是,他來了,像是我生命中最炙熱的一束光,一聲不吭地照亮了我的整個人生。
愛情真是世界上最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它可以讓一個前一秒還隻能算是認識的哥哥的朋友一瞬間變成你心目中不可褻瀆的——獨一無二的存在。
長大後的第一次見麵,他沒有認出我是他昔日同窗的妹妹,我倒是一眼就把他同電視上那位冷漠寡言的英雄聯係到了一起。
這次見麵並不算美妙,我因為欺騙了媽媽,謊稱被同學邀請了要一起去今夜的祭典,實際情況卻與之大相徑庭,到最後隻能穿著媽媽精心挑選的華美浴衣,蹲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山神廟打發時間作為收場。
他當時的境況也夠嗆,大概是出完任務回事務所的途中被粉絲發現了,走投無路之下,便淪落到了和我一樣要躲在深山老林避風頭的下場。
有時候,這些所謂的公眾人物、頂級英雄也真是可憐,遇到這種事,也不能隨自己的脾氣行動。比如說她家老哥,從最初的“敢跟著我就炸死你們”,到#知名英雄怒懟粉絲,新生代英雄能否承擔起社會重責#,再到非工作時間出門,一律口罩墨鏡加持.....由此看來,即便是光鮮亮麗的英雄,也有著各種各樣的無奈和妥協。
冷靜下來想想,身為無個性卻一門心思想當英雄的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名會讓我疲憊,利會讓我喪失本心,至於想要救助彆人的宏願,說老實話,比我有能力去實現這一理想的人多了去了,哪怕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使我一輩子都當不上職業英雄,世界也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
呼,還真是一次令人哀痛的自我剖析啊。
夏夜的蟬鳴聲還在繼續,轟焦凍喘著粗氣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的腦子裡斷斷續續產生了這些負麵想法,手上動作迅速地拍死了一隻妄圖在我腳踝處叮包的蚊子。
他看到我時,略微皺起的眉頭帶上了一絲茫然,大概是沒想到在這種與市井熱鬨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居然會出現一個穿著精致的妙齡女孩吧。
老實說,我當時還以為他是把我認出來了,後來才知道當初會那麼以為的自己實在天真得不像話,無論何時,我都不該在人情處事方麵對轟焦凍抱太大期望。
話題回到我們的初見,雖然印象中這位哥哥口中的“半邊臉”友人一直都是不太愛開口說話的樣子,但我沒想到的是,他都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居然還是這樣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不愧是在婚戀市場與爆豪勝己比肩的男人,兩個人都是注孤生的中流砥柱啊。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他剛剛跑上來的樣子很有些局促,當然,現在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是估計他很少在這樣的夜晚同女孩單獨相處,他的站姿非常僵硬,眉眼間竟然還沾上了些許無措。
雖然他的出現讓我心底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情緒,但因此就遷怒一位可敬的英雄明顯是不對的,而他又是我哥的高中校友,基於以上兩點,我還是很給麵子地讓出了三分之一的石階給他。
他道了聲謝,安安靜靜地坐在了我的身側。
那晚的月亮很美,清透的星光落在他的臉上,不知道蕩漾了多少姑娘心底的一池春水。
我們彼此沉默著,看著螢火蟲在林間穿梭,看著美好得不似人間的熒熒綠光在蟲鳴聲中綻放徜徉,溫暖了整個夏夜。
我轉過頭,撐著下巴悄悄打量他。此刻,這位鼎鼎大名的頂級英雄正仰著頭,一雙漂亮的異色瞳倒映出今夜迷人得不可思議的星空,像是不知疲倦地忙碌了許久,終於在某個不經意遇見的避風港卸下一身重擔,露出他最真實的模樣。
“做英雄很累吧?”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同他搭話道。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開口說話,一時間有些微愣,反應過來後,又明顯被我的問題難住了,輕輕皺起的眉頭讓我有些後悔。他已經很累了,我不該再問他這種會讓他煩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