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 孤兒便借故離開了。
餘筱筱帶伊凡做了入住登記,特地把他分到了孤兒所在的區域。
男子拿著鑰匙, 他忽然問道:“執事官大人,你不想知道我到底從查理公爵那裡偷了什麼東西?”
“嗯……有點好奇。”
“你聽說過黑色巨塔的傳聞嗎?”男人問道。
“聽說過。”
這個突然從王都拔地而起的黑色巨塔, 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高。
前赴後繼的魔法師與勇士, 都想要爬上去一探究竟。
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成功過。
“其實, 有人上去過。”伊凡坐在木椅上,貼心的紅妖精正在幫他包紮傷口。
他說道:“二十年前,有一位老者曾上去過。”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在上麵看到了什麼。”
“那天夜裡,王都的天空如極冰一樣慘白。很多人都聽到了大地悲鳴的聲音。登上塔頂的老者, 再也沒有回來。”
“他的家人等了很久。”
“到最後, 隻有老者使用的武器下來了。”
“武器?”餘筱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事情。
“一塊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破毯子。”伊凡看著自己被包紮好的傷口, 他說道:“謝謝你。”
“……”
餘筱筱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孤兒手中的那塊飛毯。
她常識性問道:“灰色的?”
“是的。”伊凡忽然抬頭看向餘筱筱, 對方笑了笑, 道:“在我這裡。孤兒把它抵押給我了。”
男人一點也不意外。
他甚至說道:“執事官大人, 我想把它獻給地下城。如果你們需要研究巨塔,完全可以讓它繼續發揮自己的作用。”
“這飛毯, 為什麼在你手上?”餘筱筱好奇的問道。
“當時武器自己回來了, 我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它的主人。”
“查理公爵的人盯上了這塊飛毯,夫人不想讓老師的遺物落入外人手中,尤其是——這些居心叵測的貴族。”
“可惜, 我們隻是個小家族。難以麵對雲之地的千軍萬馬。”
往事曆曆在目。
當年的伊凡·萊斯特,隻有十四歲。
比現在的孤兒也隻大了一歲。
他繼續道:“我們家族被血洗了,在此之前,夫人把飛毯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問她,我要去什麼地方?”
“她說,隨便哪裡都可以。永遠要避開雲之地的人,不能讓他們拿到武器。”
“我又問她,那這飛毯怎麼辦?”
“夫人說,等有一天,你遇到了一個人,覺得他適合做飛毯的主人,便可以將這武器給他。”
“……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夫人了。”伊凡摸著自己手指上的繃帶,他一半在燈影中的眉眼,沉默且孤獨。
“冒昧的問一句,這武器的主人是?”
“一個小鎮的咒文導師。在全帝國都排不上名號,隻是剛好,武器與巨塔非常契合。”
黑色巨塔的秘密,誰都想要一探究竟。
這麼多年了,雲之地的人也沒有泄露出“飛毯”的秘密,他們隻想要占為己有。
乃至於帝國王室,都不知道飛毯的存在。
“那,孤兒……?”餘筱筱忍不住問道。
男人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件事,是我的不對。”
“當年帶著飛毯輾轉於各個城鎮,後來,在一個偏僻的村莊,遇到了——這世上最好看的女孩。”
一直到現在,他都記得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一艘小木船緩緩蕩漾。
女孩坐在船邊,正在用力地收網。
她的鼻頭沁出一些汗漬,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女孩輕輕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呀,可以落下一隻蝴蝶。
隻有十七歲的伊凡,幾乎看呆了。
“我當時已經三天沒有吃過飯,露易絲覺得我可憐,便給了我一塊烤餅。”
“後來,她把我收留了。”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過多的停留,卻還是想要多一天、再多一天的待在她身邊。”
露易絲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去世了。
她一直跟在外婆的身邊。
學習了捕魚技巧。
十歲開始,便獨自一人出海捕魚。
性格孤僻,從不過多與外人接觸。那段時間,像收留流浪犬一樣,收留了伊凡。
“雲之地的守衛,一直都在追蹤我的消息。”
“所以,我注定要離開她。”
“露易絲也知道這件事,我走的那天,她沒有出來送我。”
伊凡低頭,他呢喃道:“我有想過帶她一起走,可是……”
可是,永遠都沒有辦法活在陽光下的日子,真的太苦了。
伊凡什麼活都做過。
最難的時候,三天隻啃了半塊麵包,凍得失去知覺。
更何況還要隨時麵對被人抓住,帶回去活剝的痛苦。
他不能帶著露易絲一起離開。
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孤兒。
離開的那天,他悄悄留下了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