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明眼人可見,顧離淵是受害者。
畢竟哪個受害者身後一大波人,加害者才一人的?
顧離淵又不是超人!
可是顧清乘這個爹,在顧爽顛倒黑白時不說話,反語譏諷時不說話,懲罰時倒是說得快,真是不是他肚子裡爬出來的,就不知道疼愛!
江映嵐忍不住開口問:“你不是他親生的吧?”
顧離淵抿唇垂眸。
看,連蛋蛋這個初次見麵的靈,都有這個猜測,更何況是族人?
難怪他們對他想欺負便欺負,想無視便無視。
“族長深明大義。”顧爽又朝顧清乘行了一禮,道,“族長,我先告退。”
他拉拉顧七閒,顧七閒聽話地跟著往外走,不過到了院門外,他沒忍住扭頭,得意地朝顧離淵一笑。
顧離淵沒理會顧七閒,隻定定地站在院裡。
顧清乘開口,“自己去,還是我讓人帶你去?”
顧離淵沒答,徑自往偏殿走。
走到回廊拐角,他轉身,隻瞧見顧清河進房間的一片衣角。
顧離淵眼角又起淚花。
他眨眨眼,將濕潤眨乾,加快腳步往緊閉室走,走到最後,就成了跑。
他一口氣跑到禁閉室,反手關門,之後跑到蒲台前跪下。
他抬頭,視線落到八仙桌中央——那兒擺放著他母親靈位,以及水果與鮮花祭品。
他筆直跪著,盯著靈位上刻著的“愛妻顧舒之位”六個大字,不由得嘲諷地撇撇嘴。
愛妻?
誰信!
他從懷裡掏出本命蛋,摩挲蛋殼片刻,喊道:“蛋蛋。”
江映嵐裝死不答。
顧離淵不放棄地繼續喊,“蛋蛋。”
連喊了幾句,蛋殼裡都沒傳來聲音,顧離淵有些失望地開口,“蛋蛋睡著了。”
他心底一股戾氣升起,明明說好陪他一起關禁閉,她怎麼可以丟下他睡覺?
他裝作沒拿穩,蛋殼徑直淩空往下掉。
江映嵐:“……”
忽然懸空,江映嵐嚇得不斷撲騰小翅膀,想要飛起來。
顧離淵見蛋殼內有動靜,忙故作驚慌地大喊,“蛋蛋。”
同時伸出手,在蛋殼落地前,接住本命蛋。
他將本命蛋捧回懷前,關切地問:“蛋蛋,你沒事吧?都怪我不好,我一時手滑,沒拿穩。你沒嚇到吧?”
江映嵐心底瞬間湧起無數國罵,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又被她強壓下去。
她是淑女,不能罵臟話。
她用翅膀安撫撲騰撲騰跳躍的小心臟,咬牙切齒笑道:“沒嚇到呢,我是鳥類,怎麼會被嚇到?不過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怎麼忽然手滑了?”
“或許是我剛才打架太過用力,手腕一時沒有力氣。”顧離淵仗著蛋蛋看不見,胡說八道道。
“那你要拿穩啊。”江映嵐輕聲細語地開口,“要是蛋蛋被摔碎了,我無所謂,最多又回到靈界,你就不行了,將徹底失去在上界呆著的機會。”
顧離淵忍不住心生愧疚,蛋蛋這般為他著想,他竟然懷疑起蛋蛋的心意。
他撫摸蛋蛋的蛋殼,道:“不會的,在我死前,你都不會死。”
若我死了,我一定帶你一起死。
顧離淵心內發狠的想。
他雖然才八歲,但他很明確地知道,他能擁有的很少。
蛋蛋,是唯一屬於他不會傷害他,天然會站在他身邊的同盟。
這個同盟,他不想失去。
所以,哪怕死,也要死在一塊。
顧離淵此刻心思,江映嵐並不知道。
她對顧離淵這話嗤之以鼻,在那重生者的記憶裡,不是她死了,他沒死?
撒謊精。
她愈發生氣,不想理顧離淵了,但又怕顧離淵再次手滑,有一搭沒一搭,敷衍地與顧離淵說話。
雖然江映嵐搭話不積極,但顧離淵滿足了。
這還是他頭一次關禁閉,沒有感到孤獨。
兩人說了半宿,外邊忽然傳來動靜。
顧離淵握著蛋蛋,扭頭往後瞧去,見一個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推門。
門開合間,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仿若有什麼無形怪獸,將那開門聲音吞噬乾淨。
那小女孩發現顧離淵的視線,抬眸,朝他討好一笑。
她躡手躡腳地關好門,輕手輕腳地走到顧離淵身邊,歪頭笑道:“離淵公子,你還沒吃東西吧,我給你送吃的過來。”
顧離淵認出這個小女孩,當時打架,是站在顧七閒那邊的。
他眼底閃過譏諷,這是他關禁閉還不夠,還要給他送下藥的飯菜,看他狼狽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