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把菊華帶出去,看著門外動靜,我有事要問梅香。”紀挽棠不緊不慢道,在平秋的服侍下坐在了唯一一張木凳上,居高臨下看著梅香。
“梅香,你在我身邊服侍也有兩年了吧。”
梅香連忙點頭:“是啊小主,已經兩年了。”
紀挽棠歎了一口氣:“日子過得可真是極快。梅香,這兩年我雖沒能給你什麼榮華富貴,卻待你不薄吧,有我一份吃的,必有你一頓飽,可如今,你卻讓我傷透了心。”
梅香大驚,故作不解:“小主,您對奴婢的好奴婢都記在心裡,從來都不敢有逾越,這幾日是我疏忽了,可也是因我身體不適,我對您忠心一片,您千萬彆因為包藏禍心之人的閒言碎語冤枉了我啊!”
她邊說著,便往平秋身上看了一眼,挑撥離間的想法昭然若揭。
可惜她還太嫩,麵上那幾分緊張與心虛沒藏乾淨,叫紀挽棠一眼便能看透,她狠狠一拍桌子,厲聲道:“還敢狡辯!你真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嗎,那些肮臟事我已經都知道了,如今隻是想看你到底還對我有幾分忠心,看我能不能饒你罷了。醜話說在前頭,我沒那個空閒聽你在這裡假哭。你知道的,偌大個皇宮裡少個宮女,算不上什麼事。”
“呼——”梅香被嚇得一激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紀挽棠,腦子攪成了漿糊,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亂亂地想: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什麼,知道多少,怎麼知道的?她莫不是在誆我?
見她模樣如此蠢笨,紀挽棠也不多費心思,直接道:“我給你開個頭,百花園,張姓妃。我倒數三聲,你若不說,那我便不強求,成全你,三、二……”
“彆!我說!小主饒命、我說,我全都跟您說!”如今紀挽棠對她來說是最後一絲希望,她跪著上前想要抱紀挽棠的腿,卻被平秋一腳踢開,“是寧貴嬪,是寧貴嬪宮中的粗使宮女找的我,一開始她隻與我稱作姐妹,後來、後來誆騙我說寧貴嬪受寵便是因為在百花園中偶遇陛下……小主,奴婢都是被騙的,奴婢也是為了您好啊,您要相信我,我是無辜的……”
“多久了?”紀挽棠腦中的思緒頓時理清了不少,怪不得,張妃與寧貴嬪這倆潑皮性子都是百花園的常客,可原身還是如此義無反顧地湊上去……可惜了,她所念的,都是一場空罷了……
隻是寧貴嬪與原身什麼仇什麼怨,還要如此大費周折來折騰她。
梅香發著抖:“快、快一年了……”
一年啊……一年前的原身因為皇後的照拂,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容色也漸漸盛了起來,而那時的寧貴嬪初得幸,她容色不俗,卻不知為何,也同孫良人一般不得陛下之喜。
隻是,那時候楊婕妤才是風頭正盛,寧貴嬪怎麼就盯著原身不放呢?
梅香既已吐出其一,餘下便不再隱瞞,將該交代都交代了,隻是大多是些芝麻大點事,唯有一件,她前幾日偶然見過紀挽棠恢複不少的容顏,便迅速將這消息遞給了那個“好姐妹”,那好姐妹對她說,如若一切屬實,她照著吩咐做,寧主子便會重重有賞,將她納入長和宮羽翼。
紀挽棠聽到這裡,禁不住冷笑一聲,既怒又後怕,這後宮果然是個吃人的地,原身都落魄到這份上了,竟然沒有一人想要放過她。
她將茶盞狠狠擲向地麵:“好一個姐妹情深,你這張嘴,怎麼配吐出忠心二字!來人!”
小順子趕緊進門,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小主有何吩咐?”
“藥煎好了沒有,給我端上來。”
小順子連忙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梅香早被平秋捆了起來,目眥欲裂,瘋了般想逃脫,卻根本逃不過,被壓倒在地,抖如篩糠。
在梅香絕望的眸光裡中,小順子掰開她的嘴,一碗滾燙腥苦的藥全下了肚。
小順子和平秋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雖然宮裡死人還真不少,但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眼看著要在自己手裡終結,很是恐慌。他們不敢看梅香的雙眸,低著頭瞧著地,一時心緒難明,甚至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梅香捂著火辣辣的喉嚨,不可置信地看著紀挽棠,想嘶吼也沒了力氣,隻指著她喃喃道:“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她的嘴在動,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紀挽棠看著地上心如死灰的梅香,等了半刻,見她麵色從蒼白疼痛到平靜,才鬆了口氣,站起身道:“往後,你就安安分分呆在這院子裡,不許出去,看在往日情分上,我饒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