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朝把過年這一日稱為新元日, 官員是不用參加的,除了皇帝與後妃,就隻有一些皇親國戚會出席。
不過說起來隋定衍那些個兄弟不是死就是囚, 年紀小的都放到外邊去了,這麼一算,也就幾個皇叔能來參宴,人少的可憐。
新元是從晚宴開始, 一直熱鬨到淩晨, 雖然隋定衍囑咐過她若是身體不適可以提早退席,但紀挽棠還是不想太惹眼,再說就算回了永樂宮也沒意思, 還不如在晚宴上看看戲呢。
她今日穿的甚是淡雅, 內係煙羅紫仙鶴繡銀雲紋羅裙,外罩曳地白梅蟬翼紗,一支冰絲石榴翡翠鑲東珠步搖,一對白玉紫晶花耳墜, 腹部鬆鬆垮垮, 但還是掩不住明顯的凸起,但不僅沒有覆蓋她的美貌,反而更顯得她柔光朦朧,光華微掩。
“娘娘,時辰差不多了。”平秋提醒。
紀挽棠在嘴唇上抹了些潤唇蜜,孫婕妤對做香與胭脂十分有興趣,這些都是她懷孕後, 孫婕妤特地為她做的純天然無毒性胭脂,雖說沒什麼豔麗色彩,但更顯得她雅致。
升為淑妃後, 她的儀仗幾乎是成倍增長,如今正式乘轎出門,光是抬轎太監便有八人,再加上舉旗開路的,加起來少說有二十幾人,浩浩湯湯。
紀挽棠這幾個月還是第一次這麼出門,坐在轎上搖搖晃晃時,她嘴角忍不住翹起,怎麼都放不下來——這眾星拱月的感受,真是太電視劇,太喜劇了。
天色漸暗,僅一刻鐘,她就到了太和殿,可見永樂宮離前朝多近。
然而這一次她到太和殿殿門時,卻被孫齊忠攔了下來,將她引到一旁偏殿小坐:“娘娘請坐,皇上吩咐了,要您與他一同進殿。”
“本宮?”紀挽棠有些茫然與驚訝,皇後在,她怎麼和隋定衍一同入殿啊。
紀挽棠瞅了瞅孫齊忠,思考他叛變皇後一派,故意陷害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隋定衍沒讓她等多久,紀挽棠才剛開始思考,就見孫齊忠看了看外邊,趕緊來迎她:“娘娘,可以入殿了。”
紀挽棠被平秋攙扶著起身,還是有點懵,但左想右想,孫齊忠要真的敢叛變,他腦袋肯定不保了,他應該沒那麼大膽子。
她走到殿口時,正巧見隋定衍一步步從台階下踏上來,皇後就在他左後方,隋定衍見了她,竟從容不迫笑了笑,朝她伸手:“過來。”
皇後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看向純淑妃的眼睛瞬間閃過一道陰霾。
萬幸隋定衍還有分寸,一握而過,將她領到自己右後方,輕聲在她耳邊道:“過會跟著朕,可彆走丟了。”
當我是三歲小孩?
紀挽棠腹誹了聲,直視前方,不敢想象皇後的臉色如今會是什麼樣子。不過要怪就怪隋定衍吧,她是無辜的。
“純淑妃還沒來?”惠妃帶著大公主,忽然發現除了太後之位,上麵其餘三個位置都是空的,朝楊妃問了句。
楊妃看了看上方,果然三個座都是空的,她怔了怔,挪開視線,不鹹不淡道:“不知道。”
惠妃瞧了她一眼,撇撇嘴,自搬出鹹福宮後,楊妃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怪不得失寵呢。
“皇上駕到——”
“皇後娘娘駕到——”
在座之人紛紛站起,惠妃臉上浮起一抹笑,然而下一刻,又一聲“純淑妃到——”讓她僵了臉。
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隻見皇上走在正前方,皇後與純淑妃在他身後左右走著,竟是並駕齊驅的樣子。
皇上竟然對純淑妃如此、如此縱容,憑什麼!就憑她那個肚子嗎?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隋定衍視而不見,一邊走上台階,一邊道:“今日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大家不用拘束。”
彆說後妃們了,個個都呆愣著,許久才坐下,那幾個皇叔更是莫名其妙,坐下後還不住麵麵相覷,純淑妃如今已經受寵到如此地步了嗎,這也未免太過誇張。
不過皇上既然說了是家宴,或許那就表明這不用放在心上?
太後皺眉,訓道:“純淑妃今日怎麼來得如此晚,沒規沒矩。”
隋定衍特意把太後安排在皇後身邊,此時一側身,就將紀挽棠擋了個嚴實:“是朕叫她等一會,跟著朕進來的。”
太後不說話了,隻能轉過頭哼一聲,顯然是不信。
皇後之下的惠妃魂不守舍拿起酒杯,咽下一杯苦酒。
她抬頭看去,皇後倒是比她想象的鎮定許多,趁著歌舞聲起,惠妃眼中萬分複雜:“皇後好生大度。”
皇後利目掃向惠妃:“少管閒事。”
她能有什麼法子,這還不是純淑妃自己要求的,她看的清清楚楚,這是皇上主動將人安排過來。
皇上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要廢了她?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皇上不至於此,畢竟廢後是大事,她並無大錯,皇上理應不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皇後扶額,一時猜不透皇上到底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