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康熙帶虞菲前往明故宮遊覽。虞菲見康熙悵然良久,心情似乎有些沉重。虞菲猜測康熙原本想必對明朝的感受便頗為複雜,如今經過萬貴妃那場夢境的洗禮,恐怕此時康熙想到明朝皇帝時的感受便更加一言難儘了。
由於此事的始作俑者便是虞菲,因而見康熙心情不好,虞菲也沒敢貿然開口相勸,以免說多錯多,反而令康熙多心。
畢竟,此時在康熙心中,她前世可是大明皇帝朱見深的愛妃萬貞兒呢,倘若她貿然開口稱讚大明皇室,保不準康熙會疑心她在轉世輪回之時沒有喝夠孟婆湯,對大明皇帝朱見深餘情未了,那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正在虞菲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康熙歎息道:“自萬曆以後,明朝政事漸廢,宦官朋黨交相構陷,賦斂日重,致使民心渙散,因而明代未到三百年而亡。朕每每想到此處,都覺心驚不已。
朕唯有總結興亡之鑒,兢兢業業,日加儆惕,望能使大清日益強盛,國富民安,將來可不再重蹈明代覆轍。”
康熙心緒激蕩,當即便吩咐梁九功備好筆墨紙硯,提筆寫下了《過金陵論》此篇文章。
虞菲聽聞康熙的慨歎,心裡著實十分敬佩康熙的胸襟,不禁感歎康熙的確是一位英明賢德的帝王。
十一月六日,康熙所乘的龍船停泊於江都縣,康熙率諸位大臣在當地查訪之時,見高郵等地民間田廬皆遭遇水患,被淹過半,不禁雙眉緊鎖,心情頗為沉重。
當日,康熙便發下詔諭,命令當地官員須將入海故道浚治疏通,務其濟民除患,縱然需用銀兩,亦在所不惜。
十一月十日,康熙禦駕所乘龍船途經清河縣天妃閘,康熙率隨行大臣再次登岸視察高家堰堤工。
康熙經過與列為臣工商議之後,當即便指出高家堰與洪澤湖等對治理黃河具有重要作用,而後又叮囑當地官員須做到年年防護,防患於未然,切不可輕視此事,以至於致釀成災禍。
十一月十八日,康熙禦駕親往曲阜孔子廟,親自在大成殿行了三跪九叩之禮,而後又至詩禮堂,講了易經;上大成殿,瞻了先聖像;至聖跡殿,禦覽了圖書;至杏壇,觀了植檜;入承聖門,嘗了孔井水;詣孔林墓前酹酒,書了‘萬世師表’額,留了曲柄黃蓋,又賜了衍聖公孔毓埏以次日講諸經各一,還特意下聖旨免了曲阜次年的租賦。
虞菲得知康熙親自前往孔廟祭拜孔子,並且還對著孔子的聖象使用了最為尊崇的禮節,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之後又親自誦讀了祭文,不禁暗自感歎康熙果然是天生做皇帝的好材料。
沒想到康熙竟然如此會籠絡人心,以大清皇帝的身份向孔子聖象行三跪九叩之尊禮,難怪會令在場陪同他一同拜謁孔子聖象的士大夫們感激涕零,紛紛跪在康熙麵前,三呼萬歲。
畢竟,康熙貴為大清皇帝,平時都是臣子百姓向他下跪磕頭,能讓康熙下拜行大禮的除了太廟裡的諸位列為祖宗以外,便隻有明太*祖朱元璋與孔聖人二人了。
虞菲不禁有些遺憾因為自己是女兒身的緣故,未能跟隨康熙一起祭拜明太*祖朱元璋與孔聖人,沒有親眼目睹康熙率領群臣祭祀的盛大場麵,隻能從宮人們的描述中想象當時盛大的景象。
事實上,康熙此次南巡有一個極為重要的目的,那便是要安撫民心。
康熙自幼飽讀詩書,崇尚漢學,因而康熙心中十分清楚明清易代絕不同於曆史上其他朝代普通的政權嬗替,大約隻有宋元之際能與明清鼎革有些許相似之處,皆被中原漢人看作異族入主中原,被認作天崩地坼之大事,正因為這個緣故,當年清兵入關才會遭到大明官兵與漢人百姓們的強烈反抗。
在清兵入關建立大清國以後,清初推行的“薙發令”,與隨後發生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等血案,則更加激起了江南漢人百姓們的抗清決心。
因而,康熙為了安撫江南漢人百姓,才會在鏟除權臣鼇拜、平定三藩叛亂、收複*澎湖、台灣之後,從紫禁城啟程南巡至江南,到士風最為濃厚、遺民最為集中的江南拜謁明孝陵,才會在鑾駕回京的途中駐蹕曲阜,親率大臣詣孔廟參謁。
康熙忙完了前朝國事,而後便笑著對虞菲道:“朕聽聞此處有幾樣兒美食極有特色,欲微服私訪前去品嘗一番,珍兒可願隨朕同往,嘗嘗當地的美食?”
虞菲頓時眼前一亮,當即便歡喜的點了頭,開心的挽著康熙的手臂,急切的回答道:“皇上您是知道臣妾的,臣妾一向最喜歡品嘗各地的美食了,臣妾剛到此處的時候,心裡便惦記著什麼時候能去集市上吃些好吃的東西呢。
隻是之前皇上一直忙於國家大事,臣妾自然不敢相擾,如今皇上好容易忙完了國事,終於有時間陪伴臣妾去吃好吃的東西了,臣妾自然要與皇上一起去了!”
康熙見虞菲如此歡喜,心情也隨之好了許多。康熙伸手捏了捏虞菲白皙細嫩的臉頰,握了握她纖細的手腕,笑著調笑她道:“每次提到美食的時候,你都這般歡喜,真像一隻小饞貓!
朕這段日子每天都吩咐禦廚們變著花樣兒的為你進補,喂了那麼多滋補的好東西到你的小肚子裡,可是卻不見你長一兩肉,也不知是因何緣故?”
虞菲嬌嗔的瞪了康熙一眼,“皇上有所不知,倘若臣妾能夠擁有既能吃儘天下美食又不會發胖的神仙體質與好運氣,必定會讓天下女子萬分羨慕的!”
虞菲隨口無意的一句“神仙體質”令康熙目光微閃,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了幾分。
康熙攬著虞菲的纖腰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深邃的目光之中溢滿了柔情,“珍兒僅憑這天下無雙的絕色姿容便足以令天下女子豔羨不已了。”
康熙將虞菲擁再懷中吻了又吻,而後方才放開了滿頰紅暈的佳人,吩咐宮婢們服侍虞菲更衣梳妝。
康熙命蕊初和雨初為虞菲取來了一件淺紫色緞繡芙蓉纏枝紋棉長襖與一件月白色瓔珞紋百迭裙。
蕊初和雨初服侍著虞菲更衣後,又將她烏黑濃密的長發挽成了一個圓滿式發髻,頭上插了兩隻金鑲珠寶芙蓉簪和幾朵淺紫色的絨花為飾,越發顯得虞菲仿若一株搖曳生姿的水芙蓉。
康熙擔心虞菲的身子,特意吩咐蕊初將熬好的參湯端了過來,告訴虞菲等她乖乖的喝完參湯以後才能帶她出門兒。
虞菲由於惦記著一會兒可以開開心心的逛集市,還能在街市上吃她最喜歡的民間小吃,因此,虞菲便十分聽話的仰頭將康熙遞給她的參湯一飲而儘,並且沒有在康熙麵前再次抱怨她最近一段日子喝參湯喝得就要流鼻血了。
由於近日天氣轉寒,現在外麵又正飄著大雪,因此,康熙又特意命宮女們為虞菲披了一件藕荷色羽紗麵白狐毛裡的鬥篷,頭上圍了一件雪白的大貂鼠風領保暖。
為了出行方便,康熙特意命宮人們為虞菲取了一雙掐金梅花雲紋香色小羊皮靴,換下了在屋內日常配旗裝所穿的花盆底鞋,還準備了一隻精巧漂亮的琺琅彩繪描金暖手爐讓虞菲拿在手中取暖。
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手上還被塞了一個熱乎乎的暖手爐的虞菲,尚未出門兒便已經覺得自己有些冒汗了,不禁覺得自己有些穿多了。
等虞菲更衣梳妝完畢,康熙也在梁九功的服侍下,換上了一件靛青色圓領大襟四開裾行服棉袍,外麵又罩了一件深藍色羽緞紫貂裡披風,頭上戴了黑色貂皮雪帽。雖然此身裝扮看不出康熙帝王天子的身份,但其華貴的麵料與精細的做工亦足以顯出康熙尊貴不凡的身份。
虞菲看著康熙與她自己身上的這身兒裝扮,不禁暗自感歎雖然他們二人的這身兒衣裳的確十分賞心悅目,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們的衣裳出自江南製造署,其實並不太適合用於微服私訪掩飾身份所穿,但想到康熙即便微服出巡,恐怕也不會打扮成普通平民百姓的模樣兒,更不可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虞菲也便暫且將此事丟在一旁,不再去想了。
康熙收拾好之後,便牽著虞菲的手,在梁九功和蕊初等人的服侍下登上了馬車,隻帶了圖海、梁九功、蕊初三人隨侍,在十多位身著便服的禦前侍衛的保護下,向曲阜縣最繁華的街市上行去。
康熙與虞菲乘坐的馬車雖然外表並不華麗,但裡麵卻極為寬敞舒適。馬車裡麵還鋪著厚厚的狐裘,並且另備了暖爐供康熙和虞菲取暖。
此外,馬車中還有康熙與虞菲近幾日常喝的碧螺春、羊奶,以及常吃的橘子、蘋果等幾樣新鮮水果;並豌豆黃、棗泥點子、沙琪瑪、椒鹽點子、山楂螺絲、青梅合子、桂花糕、香奶卷等七八樣出自皇宮裡內餑餑房禦廚之手的宮廷糕點,供康熙與虞菲隨時取用。
虞菲本就穿了大毛的衣裳,此時馬車上又燃著暖爐,虞菲便覺得有些燥熱難耐,不僅身上熱得難受,鼻子也有些不大舒服。
虞菲要將外麵的大毛鬥篷脫下來涼快涼快,康熙卻怕虞菲著涼不讓她脫,虞菲可憐兮兮的拉著康熙的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委屈的對康熙道:“三哥,我真是熱得受不了了,三哥若是再不讓我脫下披風,我可就要熱得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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