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雋身上有一種不顧彆人死活的灑脫, 或者也可以說是自私。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歸屬感的人。
更彆提，這又不是他記憶中從小生活的世界。
他會給自己畫一條界線，隻是不願意看到自己不斷破壞規則慢慢失去理智,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被情懷、道德、法律綁架。
隻是，這樣自我、看不出對生命和法律的敬畏、又沒有愛國情懷的賀明雋讓人更加戒備。
賀明雋身上本來就有很多疑點, 偏偏他還不屑遮掩, 連編個說辭敷衍一下都沒有。
他的態度總是那麼輕描淡寫，又隱隱透著幾分囂張, 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信號。
天才總有一些怪癖，可賀明雋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說他可能有反社會人格吧，他雖然中間操作令人迷惑，可最終還是選擇與官方合作，甚至，他就算腿斷了, 為自己討說法，也沒有提出很過分、違法的要求。
可要說他正直愛國吧，似乎更談不上，他行事不算偏激，但多少有點不正常。
他有這樣的本事，可以前不顯山不露水，現在也是采用交易的方式, 還隻提供理論技術和圖紙, 自己並沒有參與的意思。
他把自己放在一個平等主體的地位, 而不是想著要找一群誌同道合的同事醉心研究，然後推動兵器工程進步、增強國力，同時也實現個人價值……
心理專家對他進行了剖析，結果不容樂觀。
一些人甚至有點不厚道地慶幸他成了個殘疾, 這樣他的危險程度似乎降低了點，他們也更有理由派人“保護”他。
但同時，他們也要更加警惕著。
殘疾會扭曲一個人的心理，如果一個天才變態了的話，那後果大概難以想象。
不怕人壞，就怕壞人太牛掰……
偏偏這個人腦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他目前又沒做出什麼壞事，他們隻能供著，多安排幾個人保護他，想著，就算不能幫這個叛逆像個刺蝟一樣防備人的少年打開心扉，至少也要進一步了解他，阻攔他走上歪路。
*
賀明雋討厭被人管束，也不想失去自由。
但現在他身邊確實需要幾個保鏢。
他和蔣安昊會產生矛盾是必然的事。
而蔣安昊不僅能打，又很喜歡展現自己的武力，並且還有那麼多小弟。
賀明雋覺得自己必須要防患於未然。
不然的話，萬一哪一天他輪椅被人掀翻那就尷尬了。
這也是他接受“過度保護”的原因。
而且，免費的保鏢兼護工，雖然不是對他唯命是從，甚至還不信任他，但這點無傷大雅的小事，他還能接受。
反正他不會做他們所擔憂的那些事。
現在有人幫忙推輪椅、削水果，他更輕鬆自在。
當然，要是他們能話少一點就更好了。
或許是覺得他身上疑點太多，他們對他依舊抱著試探的態度，還是光明正大那種。
彼此都心知肚明，剛好現在賀明雋主要在養身體，比較心平氣和，也有空閒時間，大多時候還是很配合的。
其中話最多的是一個長了一對虎牙的圓臉男生，大概二十出頭。
小虎牙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一見麵就說自己姓熊。
“您叫我小熊就行了。”
小熊表現得單純又外向，像是好奇心很強，總是問東問西，甚至為了顯得不刻意，他還絞儘腦汁想話題，後來發現賀明雋油鹽不進，對無聊的問題置若罔聞，隻偶爾回答有實際意義的問題，他就變得直接了。
比如——
小熊用好奇、崇拜的語氣問：“你才讀高中啊，也沒有人指導，怎麼會懂那些高深的理論，還能設計出完整的作品？”
賀明雋：“一學就會了。”
對於這個答案，小熊當然是不滿意的，他身上背著打探的任務是一回事，但同時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他們這一小隊的人已經算得上普通人中的天才了，可如果賀明雋這種人是真實存在的話，那也太逆天了吧。
他又問：“既然你這麼聰明，那你以前學習成績一般，是裝的？”
賀明雋：“對那些沒興趣。”
“所以，這就是你的興趣？”
賀明雋點頭，模棱兩可地說：“算是吧。”
小熊繼續追問：“你有興趣的話，那又為什麼拒絕我們的橄欖枝？”
賀明雋：“我隻是感興趣，自己想一想、畫出來就足夠了，又不打算以此為事業。”
之前談判時，他說自己隻懂理論，可以提供圖紙、參與討論給點意見，其餘的，他不摻和。
不管他們信不信，他堅持稱自己是個理論派。
小熊：“……”
聽聽，人言否？
這話翻譯過來不就是“我隻是當興趣愛好隨便玩玩”？
小熊攥緊拳頭，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賀明雋有問就有答，語氣也很平靜，可不知為何，他的回答總讓人氣血翻湧，想揍他一頓。
可小熊也隻能想想，他繼續問道：“你這人真的有點奇怪，你早就有成果了，可是你寧願過苦日子，也一直沒有拿出來，你原本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
“啊？”小熊表示不解。
賀明雋的視線落在盛滿已經剝好或切塊的水果的玻璃碗上，發善心解釋了一句：“如果不是我殘疾了，或許那些東西就隻會儲存在我的腦子裡，”
小熊琢磨了一下他的話，頓時氣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