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節的前一日清晨, 賀明雋就騎著零三下山了。
祭月節,顧名思義,是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舉辦的節日。
賀明雋提出要入京看熱鬨, 師兄們儘管不相信他這個借口, 但因為見識過他真正實力就就沒人攔著了,更沒有要求一起去。
這次隻有三師兄與賀明雋同行。
重大節日慶典, 京都的防衛會比平時更嚴,人少些, 方便行事, 而三師兄對京都,尤其是權貴居所更熟悉。
而且賀明雋還有事要三師兄做。
賀明雋到了山腳下, 遠遠地,就看到三師兄已經在牽馬等著了。
三師兄一身黑色勁裝、腰間配著一把劍, 他長身玉立,站在體型壯碩、皮毛光滑有光澤的棗紅色駿馬旁,沐浴著柔和的陽光,像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然而,下一刻畫風就突變。
那馬大約是察覺到零三的氣息,嘶鳴一聲,馬蹄不安分地踏步著。
隨著賀明雋和零三的靠近, 馬兒直接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三師兄被帶得一個趔趄,若不是他鬆手及時,隻怕要被馬拖著走了。
賀明雋見狀,讓零三停下, 還拍了下它的腦袋,警告道:“收斂點。”
是零三故意嚇唬那匹馬的。
賀明雋沒興趣探究一個淪為坐騎的豹妖的心理活動,他跳下地之後, 就讓零三變成小……略肥的貓的大小,又往它脖子上掛了張疊好的符,掩在層層疊疊的肉和皮毛中。
另一邊,三師兄愣了片刻,才跑幾步施展輕功,連馴帶哄,又將馬騎了回來。
“小師弟,你這坐騎很威風嘛!”三師兄坐在高頭大馬上,咬著牙、用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誇道。
賀明雋正把變小的零三往布兜裡裝,聞言隻“嗯”了一聲,就當做回答了。
豹子,哪怕是妖,也比不上馬的體型。
隻不過,賀明雋如今身量小,就連騎豹子他的腳都挨不著地。
他以豹子為坐騎,不顯局促,反倒十分合適,確實有幾分氣勢。
但賀明雋也就能騎這兩年。
不過,等他七八歲時,就可以騎馬了,剛好這豹妖就能化形離開了。
賀明雋這壓榨坐騎的操作,恐怕黑心資本家看了都要自歎不如。
隻怕到了那一日,零三還要對他能允許自己變人形而感恩戴德呢。
現下,賀明雋把零三裝好之後,就上了馬。
因為賀明雋遮掩住零三的妖氣、零三體型變小又不故意作妖,馬兒就不再害怕,他們一路上都很順利。
混進京後,三師兄才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問賀明雋:“你到底又想做什麼壞事,應該可以說了吧?”
三師兄沒戴麵具遮掩,而是易了容,還用的是假身份。
三師兄本就不能暴露身份。
況且,雖然賀明雋沒有透露太多,但三師兄又不是傻子,他猜到此行會有些冒險,還是偽裝一下更令人安心。
然而,實際情況是,賀明雋此時並沒有什麼詳細的計劃。
這個世界消息流通慢,係統也發揮不了太大作用,他們又住在山上,各種消息就更加滯後。
賀明雋要先了解一下情況,才能決定要做些什麼。
恰好魏玖前兩日還給他傳了信,連邀功帶威脅地提出要和他好好談談,他就順勢答應進京一敘。
這樣他還多了一條搜集信息的途徑。
賀明雋到約定地點時,魏玖已經在等著了。
魏玖有分寸,擔心被四師姐看出異常,是偷摸著來見賀明雋的。
而賀明雋不願三師兄出現增加懷疑,就讓人在彆處呆著,他隻帶著零三獨自去見魏玖。
魏玖發現賀明雋之後,先是張望了一圈,才將目光又重新移回來,視線主要落在賀明雋懷裡的胖貓和他的右手上。
賀明雋右手的傷口早就愈合,留下淺淺的疤痕。
魏玖並未一開口就提起這些,而是問道:“你那幾個師兄看你跟眼珠子似的,竟也放心你一個人出門?”
賀明雋敷衍道:“我偷溜出來的,你有什麼事?”
“你這樣的態度……”魏玖不悅,“我可是幫了你大忙,就算你不把我當恩人,至少也是朋友吧。”
賀明雋沒有刻意裝出一副困惑模樣,隻是不承認:“我並不清楚你幫了我什麼忙,更沒有讓你幫忙。”
魏玖:“……”
現在的孩童都是這般厚顏無恥、翻臉不認人的嗎?
“好,好,既然如此,我還是把一切實情都告知我四師姐罷。”魏玖被氣笑了,就半是威脅、半是逗弄地說道。
賀明雋點點頭道:“若你無事,我就走了。”
見他真毫不猶豫地要離開,魏玖忙去攔他,歎氣道:“算我大人不計你小人過,我認栽還不成嗎?”
哪來的這麼能沉住氣、有心機的小孩?
也太讓人憋屈了。
賀明雋對這種吊兒郎當、廢話連篇的人一向沒什麼好感,他頓住腳步,沉著臉問:“能說正事了?”
魏玖吐槽一句“怎麼小小年紀比老學究還古板無趣”,但到底是沒再扯彆的,而是嚴肅起來,語氣沉重道:“那日我發現陳國公府花園中的屍體後,就與四師姐先查了死者的身份,其中一個小姑娘竟是某官員的女兒。”
賀明雋並不感到意外。
那陳公子最開始下手的是府內買來的小丫鬟,然後是青樓裡年幼還未接客的妓子,等他越發不滿足、膽子也變大後,就開始對無辜的良家小孩下手,且對容貌、身體的要求越來越高。
貧窮人家的孩子能有多少細皮嫩肉、冰肌玉骨的?
小官、富戶家的孩子就成為了陳公子的目標。
魏玖當時知道那小女孩的身份,既驚詫於陳公子的喪心病狂,又覺得這事或許有了突破口。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