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才來,還不快進來。”研究院院長打破了沉默,皺著眉對嚴荀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嚴荀收回目光,三步並兩步地走到他身邊坐下。
院長一看他,眉頭皺的更緊:“把衣服穿好!”
帝軍大的校風校紀向來嚴格,但凡離開訓練場,都要著裝規範整齊。縱觀這個會議室,沒有一個人,像嚴荀一樣穿個短袖拎著衣服到處晃的。
傅思衡忍不住往他那兒看了一眼,除了大一新生以外,其他年級的學生都沒有剃板寸的要求。
但嚴荀卻喜歡把頭發剃的很短,露出立體深邃的五官。他的皮膚呈現出淺麥色,額角還殘留著汗水,眉峰淩厲張揚。眼睛卻是典型的桃花眼,注視彆人的時候又壞又撩,和傅思衡截然相反的那種。
他的左耳有個耳洞,由於不能戴配飾,於是一直空著。
麵對院長的訓誡,他懶洋洋地把外套穿上了。鬆鬆垮垮地係了幾顆扣子,還不如不穿。
傅思衡彆過臉,對他囂張的樣子眼不見心不煩。
屈孟達講完後,研究院院長開始講話:“這次‘卓越計劃’,麵向的是指揮學院所有大三的在校生。因為名額有限,所以也需要在你們三個班當中,選出最優的班級。”
“卓越計劃”是研究院舉辦的,每年一次選拔,目的是從指揮學院中選出最優秀的人才,畢業後或留院或直接輸送到部隊中去。
這個計劃僅僅針對指揮學院,當年傅思衡就是其中的一員。而像師遠洋那樣機甲學院的學生,就隻能憑自己考上研究院。
指揮學院一共有三個班,每個班三十人左右,隻有一個班能夠進入“卓越計劃”。
嚴荀在他說話的時候,右手在紙上寫寫畫畫,左手則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漫不經心地敲擊。
“現在我說一下後期的考核項目,包含各階段各項目考核,其中最重要的是近期即將舉辦的星際機甲聯賽,獲得冠軍的隊伍將加五十分……”研究院院長念了一遍文件內容,最後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一班的教官舉手道:“請問如果我們需要模擬戰場的話,會有經費支持嗎?”
研究院院長說:“這個你們院長會具體和你們說。”
屈孟達道:“會有的,這些等開完會我們再說,還有其他問題沒有?”
傅思衡舉起手:“我有個問題。”
所有人都看向他,嚴荀也放下左手,朝他看了過去。
其實這個問題,傅思衡幾年前就想提出來了。
他說道:“如果考核的目的是選拔最優秀的人才,那麼為什麼要以班級為單位,而不是以年級?”
“你的意思是,選出年級排名前三十的?”研究院院長問道。
傅思衡點了點頭:“選一個班級,難免有些人會渾水摸魚。”
他帶的是三班,這句話一出,一班和二班的教官臉色都變了變。
指揮學院是按照高考成績來分班的,顯而易見,一班和二班都是所謂的“尖子生”。屈孟達極其帶有“磨練”目的地把傅思衡分到了三班,也就意味著他極大可能參加不了“卓越計劃”。
——曆年都沒有三班入選該計劃的記錄。
實則屈孟達這麼做也是事出有因,據他猜測,傅思衡來這裡隻是為了曆練,八成不會待的很久。把他分到尖子班去,無疑會讓他很忙碌。
但他太久沒和傅思衡共事,忘記了他這個徒弟向來喜歡較真,尤其是在工作方麵。
研究院院長的臉色也僵住了,顯然沒想到一個三班的教官還有這樣的野心。
嚴荀忽然開口道:“傅教官,學校的規章製度都是經過時間考驗的。正如院長剛才所說,除了個人項目之外,‘卓越計劃’也要考察團體合作項目。這不是一個人的選拔。”
他最後一句說的彆有深意,也顯得帶了幾分挑釁意味。
傅思衡在工作上向來公事公辦,很少會代入私人情感,但此刻心裡隱約有點惱火。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如果沒記錯的話,嚴主席大學時也是被‘卓越計劃’選中的人。請你平心而論,當時你所在的班級中,難道沒有混上去的?”
一桌老院長老領導全都愣住了,完全沒料到這兩人能掐起來。尤其是屈孟達,他相當清楚傅思衡的性格,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
嚴荀看著他的雙眼,黑沉沉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類似興奮的情緒。
他自從進來後,除了門外的那一眼,就再也沒看過傅思衡。但當傅思衡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是不由自主一樣被他吸引了過去。
他往椅背上一靠,長腿交疊在一起,像是打定主意要和傅思衡掰扯清楚了。
“一群不容易聽話的拔尖士兵,和一群八成拔尖,隻有兩成混子且配合得相當好的乖孩子。作為指揮官,更應該選擇哪一個,傅教官,相信這點你比我清楚。”他慢悠悠地說道。
嚴荀說的這些都是硬道理,雖然不中聽,但在座的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杆秤。
傅思衡的眼神更添一抹寒色,沉聲道:“就因為好控製,不惜讓軍隊損失大把人才,這就是育人宗旨?沒有訓不好的兵,隻有不會訓的教官。”
此話一出,屈孟達就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再讓他們互懟幾句,恐怕這兩人出去就要乾一架。
研究院院長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趕緊插話道:“小傅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我們也會納入考慮之內的,其他人還有問題嗎?”
傅思衡一聽這種套話,就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低下頭在筆記本上做記錄。
嚴荀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舉手道:“我有個提議。”
研究院院長簡直想讓他閉嘴,礙於麵子咬牙問道:“什麼提議?”
“為了方便研究院考核,或許我們應該和指揮學院一起訓練?”嚴荀看著傅思衡的方向,慢慢地勾起嘴角。
傅思衡依舊在做記錄,心裡還在為剛才的事不爽,全然沒聽清他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