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湊在一塊悄悄地聊起天。
“你們知道我們為什麼會來醫院嗎？”
“不是因為生病了嗎。”
“當然不是！”男孩子聲音拔高又掉下去，神秘兮兮的說：“我小叔說每個來醫院的人都是來闖關的，尤其是在晚上沒有人的時候。這樣誰都不知道他闖關遇見了什麼，但是如果闖關失敗了，第二天就有醫生叔叔將他們推走。”
“以後都不能再出現了！”
小朋友們被嚇了一跳，軟軟也豎起小耳朵來：闖關？推走？
聽上去好像很危險的樣子呢！
有膽子大的小朋友問：“推走了會怎麼樣？”
“我記得今天早上，就有一個奶奶被推走了。她也闖關失敗了嗎？”
“好殘酷，比我玩的遊戲還殘酷呢！”
小男孩說：“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在負一樓。我爸帶我來看病的時候乘電梯，剛好看見醫生叔叔將人推出去的。不知道他還有沒有闖關的機會。”
“真可怕。”
小朋友們聊著天，軟軟見翡萃哥哥不說話，哥哥喜歡坐在窗戶邊，軟軟一走過去就有風吹來，翡萃也抬起頭。
軟軟：“哥哥知道闖關的故事嗎。”
翡萃沉默，不知道如何告訴軟軟，他們所說的病人每晚會去“闖關”的地方叫做太平間，是他死後去過的地方。
他不希望軟軟過早的明白這些。
“哥哥？”
翡萃回過神，對上軟軟澄澈分明的眼眸，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軟軟也不知道。”軟軟皺了皺鼻頭：“總覺得有點奇怪。”
翡萃：“……”
你的感覺沒有錯，
大半夜去停屍間，不僅奇怪，還很詭異。
軟軟和翡萃悄悄說話的時候，幾個小朋友在小男孩的提議下都有點蠢蠢欲動，但逃離家長的監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們決定問翡萃的意見，翡萃是這裡最大的哥哥了。
“翡萃哥哥，”小男孩說：“你去探險嗎？”
“我們想去，但是太晚了有點害怕。”
“如果你們都去，那我也去。”
“可是如果不能回來怎麼辦呀！”
“我們隻去看一眼好不好？”
翡萃隻想和妹妹一起，不想去太平間，死之前他已經感受過太平間的滋味了。
他說：“不去。”
小朋友都流露出失望，但又有點小慶幸。
因為翡萃哥哥已經幫助他們做決定啦。
“好吧，那我也不去了。”
“我其實有點怕的。”
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語，隻有說起這件事的小男孩流露出失望：“我們隻是去看看嘛。”
“不去不去。”
“要去你去吧，到時候給我們說一說。”
小男孩鼓了鼓腮幫，氣呼呼的走了。
到了晚上軟軟洗乾淨jiojio，手腳並用爬上病床上，連小被幾都已經蓋好準備睡覺了。外公在一邊守著她，燈光也調暗了許多。
“外公，晚安。”
“軟軟，晚安。”
外公親了親軟軟的臉，在旁邊配著小床睡下去，臉正對著軟軟的方向以便及時作出措施。
軟軟差點被拐走的事情，讓一家人都提高了警惕。
但外公年紀大了沒有辦法和年輕人一樣熬夜，此刻也開始犯困了，睡在床上沒有多久就睡著了。軟軟安安靜靜的睡在小床上閉目養神，耳邊好安靜好安靜。
軟軟感覺到自己有了一丟丟睡意的時候，走廊外麵忽然出現了腳步聲。
-“來到醫院的病人都要經過試煉。”
-“他們都是晚上試煉的。”
-“第二天試煉沒有過的人，就會被醫生叔叔推走了，去負一樓。”
小男孩說的話頓時在耳邊響起，軟軟頓時睡意全消，眼睫毛不停地眨巴眨巴。軟白的小手緊張的捉著被子。
怎麼辦，
軟軟要被試煉的使者叫去做試煉了嗎？可是試煉的內容是什麼呀。
如果試煉誰吃小點心多，誰最會吃水果就好啦。
軟軟一定會是冠軍的！
可是，會是吃東西的試煉嗎？
軟軟可不可以自己選擇試煉的東西呀。
頃刻間，軟軟的小腦袋裡就閃現出許多的小問題，問題多得都快將軟軟給淹沒啦。
軟軟有些昏呼呼的，但小耳朵豎起來仔細的聽著走廊外的動靜：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等等，腳步聲在軟軟的病房前停下來了！
真的輪到軟軟做試煉了嗎。
軟軟緊張的捏緊了小拳頭，聽見扭動門把的聲音傳來，一陣幽幽的風從走廊竄進來，讓軟軟汗毛都立起來了。
“使者”在病房外站了幾秒鐘，
然後緩緩地走進來，腳步也更輕了。
一下一下，像是踏在軟軟的心頭，最終停留在軟軟的病房前。
軟軟不敢睜開眼睛，但能夠感覺到“使者”注視著他。近了，更近了。
小團子緊張地捏著小拳頭。
這個時候“使者”忽然說話了。
“軟軟沒睡著？”
聲音好熟悉，好低沉啊。
——是爸爸!
*
軟軟小小的分辨了一下聲音，立即驚喜的睜開了眼睛：眼前一張放大了的臉矜貴又好看，眉峰冷淡銳利，眼睛幽深狹長，鼻梁上的痣更是爸爸的標誌。
是爸爸！
軟軟鬆了一口氣，用小拳頭拍了拍小胸脯，原來來的人不是“使者”而是爸爸偷偷地來醫院看她啦，嚇死她啦。
“爸爸，”軟軟奶乎乎的說：“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先通知軟軟嗎，軟軟嚇了一跳噠！”
“對不起。”江彆親了親軟軟的額頭：“那爸爸可以加軟軟的好友嗎？可以給爸爸開定位嗎。”
咦，爸爸也知道軟軟有電話手表啦。
定位是擔心軟軟下一次被抓，可以找到軟軟嗎。
軟軟：“當然可以呀。”
媽媽告訴過軟軟，爸爸為了救她都受傷了。隻是加自己的好友，不是加媽媽的，當然可以啦。
不過軟軟還是要先告訴爸爸的。
軟軟認真又嚴肅的說：“但是為了不讓受害者媽媽傷心，你不能經常聯係我哦。”
地下父親？
聯係還要背著人嗎？
江彆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頓時啞了火。這能怎麼辦？自己做的孽，隻能受著了。
“……”江彆討價還價：“一天聯係10次。”
軟軟搖頭：“不可以！”
“一天八次，不能再少了。”
軟軟將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辮子也甩了起來：“不可以，一天三次，再多就不許爸爸加好友了！”
一天三次，問你吃飯沒有，身體怎麼樣都不行。
江彆深深地感到這個爸爸當得好憋屈。
但能怎麼樣？
這不是自找的嗎？活該。
江彆忍痛點頭：“好，三次就三次。”
先加了好友再說。
卑微.jpg
軟軟拿出電話手表，給爸爸加好友，一麵仔細提出自己的小要求：“隻能聯係三次，超過三次就刪除好友！誰叫爸爸讓媽媽難過了！軟軟要站在媽媽那邊，不可以讓媽媽難過的！”
爸爸聯係你，為什麼會讓媽媽難過？
江彆不理解，但卑微爸爸在線追妻女，堂堂一個影帝此刻隻有四個字：不敢說話。
等加了軟寶的好友，江彆摩挲著列表裡的軟寶兩個字。
江彆沒有忍住開口：“媽媽現在……有關係很好的叔叔嗎。”
原來爸爸是想打聽媽媽的情況！
軟軟回憶著夢裡的爸爸如何和壞阿姨在一起，如何高調的秀恩愛的，立即警覺起來：“媽媽跟叔叔的關係很好，不管是謝添叔叔、翡叔叔、言叔叔都比爸爸好。”
江彆感到委屈，沒有長嘴巴的直男·影帝第一次想要向女兒解釋自己沒有不在乎。
軟軟就說：“謝叔叔每次都能夠及時出現解決問題，言叔叔雖然性格暴躁但會保護媽媽、哄媽媽；翡叔叔很溫柔，還接媽媽回家的！”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劍，一下一下的戳著江彆的心臟。
讓他直接捂住了心臟的地方。
及時出現？是的，阿鳶和軟軟被黑的時候他在拍戲沒有看見。
保護阿鳶？是的，阿鳶和軟軟出事的時候他在劇組，鞭長莫及，知道的時候事件已經過去了。
接她回家——
沉迷於拍戲的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江彆沒有辦法反駁，感覺更紮心了。
他不知道怎麼給軟軟解釋，因為這些都是事實，是真實發生過的，離婚的時候他意識到這是他唯一可以為阿鳶做的事情了。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以後，經紀人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如實彙報。然後因為經紀人一句“你不會不知道，江鳶一不管是複婚還是再度結婚，都需要用到離婚證吧？”
他丟下手機，不顧形象的翻了一下午垃圾桶，找到了屬於江鳶一的綠本。
當天下午#影帝撿垃圾上了熱搜。
網友們的評論無非就是“失魂落魄的影帝也很可憐啊”、“果然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現在做這些給誰看呢？”、“遲來的情深比草都賤。”
江彆對此沒有什麼感覺，隻是心裡悶悶的很難受，什麼也提不起勁來。導演多次催促也沒有回劇組。傻了吧唧的整天跟在軟軟和阿鳶的身份，看著她們每天做什麼。
——完全沒有他的離開受到影響。
江彆越是跟在後麵，越是心裡不是滋味。他這個父親和丈夫未免太沒有存在感了，妻女都對他的離開沒有失落，反而給了言商光明正大追求的機會。
這能夠怪誰呢？
還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江彆當初不明白阿鳶為什麼生氣，為什麼離婚，直到懂了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專研劇本、認真拍攝”對家庭的不聞不問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他明白了，這場婚姻卻還是走到了儘頭。
因為他想要彌補，但阿鳶想要的彌補卻是離婚，他能夠給的隻是離婚而已。
阿鳶不要他了。
軟軟不要他了。
江彆抿住唇，對眼前的軟軟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媽媽的。我隻是想彌補，也想要你們回來。”
軟軟坦率的說：“可是爸爸你在的時候也沒什麼不一樣呀，軟軟和外婆、外婆、媽媽在一起很開心的。”
話音剛落，軟軟又甜甜的加了一句。
“軟軟也很喜歡言叔叔，翡叔叔，謝叔叔。以後爸爸你要好好的做前任哦，因為外婆看的劇裡說“一個好的前任就應該像是死了一樣，不打擾”噠。”
“噗”是什麼聲音？
刀子插入心臟的聲音。
江彆再次捧住心臟：可是爸爸做不到怎麼辦？
他不死心。
江彆：“爸爸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媽媽和彆的叔叔在一起，軟軟覺得爸爸還有機會的，對不對？”
某個高貴禁欲的影帝，試圖詭計多端的拉攏三歲半的女兒。
但是遭到女兒坦誠的回答。
軟軟很真誠的建議：“爸爸可以閉上眼睛呀。”
“………”
不，爸爸要的不是這個回答。
寶貝。
軟軟眨巴眼睛，小奶音分明甜的醉人，但是說出的話卻像是刀子一般紮人：“爸爸你不適合媽媽，媽媽是女生，需要被嗬護，被特殊對待的。你隻會讓媽媽難過，最後還跟壞阿姨在一起了。軟軟不想討厭爸爸，所以請你不要讓軟軟討厭好嗎？”
壞阿姨？最近他被傳出的緋聞隻有……宋雅嫻？
他為什麼要和宋雅嫻在一起。
“……”江彆：“爸爸不會和壞阿姨在一起的。爸爸隻會和媽媽在一起。”
軟軟：“真的嗎？我不信。”
“………”
可是爸爸真的沒打算和宋雅嫻在一起！
江彆發現自己很難和軟軟小盆友溝通，因為軟軟完美的繼承了他和阿鳶的倔強、認死理的特性，一旦倔強起來很難掰回來。
以前沒有怎麼和軟寶接觸，
他現在竟然束手無策了。
江彆正在無奈的時候，走廊處又傳來腳步聲，軟軟和江彆都停住對話看向門邊：一個貓貓祟祟的影子出現在牆邊，探出頭來喊江軟。
“軟軟，你要不要跟我去探……”
探險。
最後兩個字都還沒有說出口，小男孩就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用宛若見了鬼的目光看著憑空冒出的江彆。他知道醫院裡隻能有一個家屬陪夜的規定，而且今天跟他告彆的時候，分明是外公陪著軟軟的。
但是軟軟病房裡卻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
小男孩：“出現了！邪惡的化身！抓我去試煉的使者！傳聞是真的！！”
江彆：“？？？”
這是什麼中二詞。
越來越不懂現在小孩的語言模式了。
…
……
………
時間已經很晚了，軟軟已經奶乎乎的打了好幾個哈欠。
江彆掃了眼牆上的時鐘，現在九點半，他在江家彆墅守著的時候，有看見軟軟那邊的房間在八點半的時候就暗下來，應該是換上了小夜燈助眠。
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江彆其實是有點挫敗的，這次來似乎什麼也沒有做到。但能夠拿到軟寶的聯係方式，他應該滿足了。
“睡吧。”江彆垂下骨節分明的手，語氣溫柔：“晚安軟軟。”
“晚安，爸爸。”
江彆看見軟軟困極了的打著哈欠，緩緩地閉上眼睛，睡顏恬淡可愛。
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他現在需要費勁力氣才能夠短暫的擁有，這何嘗並不是一種諷刺。
江彆站了幾分鐘，猜測軟軟已經睡著了，依依不舍的轉身準備走。沒想到衣角忽然被軟軟軟白的小手捉住了。
他側頭。
軟軟閉著眼睛說：“謝謝爸爸保護我，手臂要記得上藥哦。”
這樣就夠了。
軟寶即使站在媽媽這裡，她也是會心疼人的善良孩子。
有這樣的寶貝就足夠了。
江彆低笑。
“好。”
*
等江彆走了以後，軟軟聽到隔壁的床上傳來扭動的聲音。軟軟抬起頭，便和外公的眼睛對上。
“……”
“……”
江河裝睡被孫女逮個正著，他咳了咳：“你還沒睡啊。”
“因為外公裝睡，”軟軟說：“軟軟聽見聲音啦。外公偷聽我和爸爸說話嗎？”
居然這麼直白嗎！
江河‘咳咳咳咳’：“胡說，外公怎麼會偷聽彆人說話的？偷聽是不好的行為……隻是你爸爸在這裡，還這個時候出現，外公出聲會很尷尬的。”
說到後麵，他的表情也有點複雜。
最初其實是保安發現江彆車的，保安第二天就上報給他了，所以他也有注意到江彆的一舉一動。他會跟在阿鳶母女的後麵，保持遠遠的距離不去打擾。
他見江彆沒想要接近，就暫時沒有采取行動。
否則早就出去罵人了。
江河對江彆的印象依然沒有好轉，但是這也架不住江彆保護住了軟軟，所以對今晚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相抵了。
隻不過——江彆還是打算想和好啊。
江河托了托下巴：“軟軟，你不是說很多個叔叔喜歡媽媽？”
軟軟點頭。
江河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幫他們一把吧。軟軟，想不想和媽媽上相親綜藝？”
軟軟小奶音超大聲。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