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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點多,總算收工了。
導演看了眼江鳶一的方向,笑眯眯的說:“大家今天辛苦了。今晚我請大家吃一頓,走起!”
劇組的人都歡呼一聲,大家換下戲服浩浩蕩蕩的去了劇組最近的酒樓,酒過三巡,客套話也說過了,導演大約是喝多了,竟然逮著江鳶一問。
“不知道小江有沒有對象?”
江彆、秦路、經紀人、宋雅嫻都看了過去。
一時間氣氛有些怪異。
江鳶一微愣,誠實回答:“沒有。”
沒有。
江彆心情不知為何好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飄,導演更是笑眯眯的灌下一杯酒,連連地說“沒有好,沒有好,沒有好。”
也不知道在好什麼。
然後開始新一輪的勸酒,江鳶一剛喝一杯,就又被倒滿了。
娛樂圈的老油條們都差不多能明白導演的心思,在心裡暗自罵導演: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也太按捺不住了吧,第一天就準備對彆人女主角下手。
不要臉。
秦路在導演笑盈盈倒第三杯的時候,用手指捏住杯口,不由分說的拿起就仰頭喝了起來,然後笑眯眯的給導演亮杯底:“她白天的時候還說有點感冒,再喝就難受了。這杯子我都喝了,再讓姐姐喝就算間接接吻了,不合適。”
你個愣頭青過來湊什麼熱鬨。
導演的眼睛眯了眯,三角眼裡都是不悅。他敢說在場的人都已經看破他的心思了,這會兒收手他下不來台,他輕笑:“難道酒店還沒有多餘的杯子?沒事,服務員再拿個杯子來!”
一聲喝,服務員不多時就拿了個杯子放下。
秦路的表情微變。
導演渾若不覺似的又將新的杯子給倒滿,然後推到江鳶一的麵前,油光滿臉的胖臉還端著笑:“喝吧,不喝就是不給我麵子。”
江鳶一初出茅廬,最開始以為是簡單的應酬。但這會兒也懂導演是幾個意思了。
她淺棕色的眼睛裡出現冷意。
薄唇微啟,正要說出拒絕的話,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導演推過來的杯子拿走,身邊出現淡淡的薄荷香。
這是……
江鳶一轉頭,恰好看見江彆薄薄的唇瓣貼著杯沿,仰起頭,喉結滾動。再將杯子移開的時候,優美的唇形染了濕意。
他的手捏著杯子給導演看。
“我喝完了。”
那個淡漠的表情,卻分明在說:“我替她喝完了,你還要叫人拿新的杯子麼。”這句話。
導演看上江鳶一故意灌她酒,起的什麼心思大家都懂。秦路對江鳶一有想法,所以出手;那麼江彆出手是為什麼。
大家的表情微妙。
下午見過宋雅嫻給江彆遞奶茶被拒絕,現在再看看江彆替江鳶一解圍,便更加微妙了。
什麼鬼,
三角戀嗎。
宋雅嫻的表情有點難堪,不想去回想自己拚命否定江彆在意江鳶一的可能性,但她也不明白現在是什麼個情況。狠狠地盯著江鳶一,手指甲深深地紮進肉裡。
導演吃不準江彆什麼態度:“江彆?”
江彆淡淡“嗯”了一聲,轉頭看江鳶一幾秒然後起身,手臂上搭著他的外套:“江小姐不舒服,我送她節目組。”
“你們慢用。”
江彆起身,江鳶一也跟著站起身來。
眾人才發現兩人竟然穿著同色係的單衣,加上兩人烏發白膚,眉眼如畫,氣質都是清冷那一掛,此刻看起來無比登對。
江彆走過江鳶一:“走。”
“嗯。”
兩個人離開酒樓,眾人湊熱鬨似的湧到了窗戶邊,眼巴巴看著江彆抬起手在路邊攔住一輛車,然後打開車門,一前一後上了車。
一人坐的副駕駛,
一人坐的是後座。
不像是情侶的樣子。
“看到這裡也沒有情侶的氣氛啊。”
“感覺好像是單純的路見不平。”
“江彆的確不像是會冷眼旁觀的人,或許今天換了彆人,他也會出手相助的。”
這倒是實話。
江彆身上有著食古不化的沉悶刻板,一板一眼的,不像是坐視不管的人。
導演憋不住話,問經紀人江彆是幾個意思。
經紀人笑而不語。
江彆自己都沒開竅,吃醋和不高興都不懂為什麼。他這個經紀人能知道嗎?
必然不能啊。
你們猜去吧。
經紀人打啞謎,導演還真不能確定江彆是什麼意思,一時半會也不敢再對江鳶一起什麼心思了。
計程車將兩個人放到了酒店外。
十點半之後的酒店大堂光芒璀璨,照得外麵也是亮堂堂的。
夜風有點涼,江鳶一下了車以後指尖摩挲一下肩膀,進酒店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她倒也沒有那麼矯情嚷著說冷,但謝謝還是要說的。
江彆本可以不管她,
但他還是趟了渾水。
江鳶一上了兩個台階,轉身:“今天謝謝你。”
回身的時候江鳶一撞到清瘦的胸膛,一如當年在公交車上一樣。淡淡的薄荷香味撲鼻而來,讓她的臉頰、耳垂出現滾燙的溫度。
正在她愣神的幾秒時間裡,一件外套落在她的肩頭。
夜風帶來的冷意被驅散開,
衣服上殘留著的屬於江彆的體溫,如實的傳遞過來,帶著好聞的薄荷香氣。
江鳶一懵了。
江彆走過她,清冷的聲線像是玉器敲擊,被吹散在風裡。
“回去好好睡一覺。”
“忘記今晚的不愉快。”
江鳶一抬起頭,天上的月光輕輕懶懶,點亮了頂端的光芒。
白月光不論在何時,
永遠都是能夠照亮心裡的光啊。
*
江彆回到酒店,先將劇本拿出來反複研磨,仔細推敲。
時間指到十一點半,他揉了揉鼻梁,決定先去睡覺,不料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扣扣扣。”
平日經紀人的確有串門的習慣,他現在手下的藝人還不多,所以經常過來串門問他劇本看的如何。但經紀人有個好習慣,來之前會特意發信息說。
江彆拿過手機掃一眼,屏幕沒有經紀人的消息。
他疑惑起身,將門打開來,外麵站著穿著白色浴衣的宋雅嫻,一見他將門打開就露出燦爛的笑臉,抬腳走上前。
“你果然還沒睡啊,”宋雅嫻:“我今天表現的不好,被導演批評了。麻煩你給我開小灶啦~反正我們上學的時候經常麻煩你~”
她一麵說著,一麵俏皮的吐了吐舌尖。
見江彆擋在門前沒有讓開的意思,她心一橫,從江彆的胳膊底下鑽進套房:
今天江鳶一和江彆的互動讓她有危機感,無論如何她都得坐實了和江彆的關係。反正江彆木訥老古董,到時候衣服不小心落下肩頭被他看到點什麼。
她就可以讓江彆負責任了。
宋雅嫻眼裡劃過一絲惡毒和暢快,鑽過江彆的胳膊之後,站起身來,佯裝調皮的轉了個圈,浴衣下的長腿若隱若現,展現出衣服下麵什麼都沒有。
不漏聲色的傳達出誘惑的訊息。
“你呀真是不解風情,有人主動找你聊天,怎麼還把人堵在門外。”
“難不成這就是你單身多年的原因?”
宋雅嫻當然是打聽過江彆的感情生活,知道江彆單身這麼多年。放眼看去江彆身邊的女生隻有高中時期的她出現過,大學的江彆冷淡得生人勿進。
一點機會都不給彆人。
所以宋雅嫻其實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江彆沒興趣欣賞宋雅嫻的自說自話,聲音冷得掉渣:“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來聊劇本啊。”
宋雅嫻看江彆一副高冷禁欲的模樣就忍不住逗他,故意將自己的浴袍給拉開一點,露出圓潤的香肩,故意無辜的眨眼:“難道是做這種事嗎?”
她身上本來就隻穿著浴衣,拉下一邊後浴衣更是變得鬆鬆垮垮,雪白雪白的肉不可避免的半遮半掩露出來,挑逗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江彆再不懂男女之間的□□,此刻也明白了。
矜貴的臉霎冷下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將門拉開:“出去!”
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宋雅嫻難堪的咬住唇瓣,丟臉和不甘心讓她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直接鑽進地下,她眼裡劃過憤恨,不敢去猜想江彆到底是為了誰如此冷漠的對她。
正常的男人難道不該接受她嗎?
白送上門的為什麼不接受!
宋雅嫻麵對江彆冷冽的目光,將心一橫:“江彆,我要是在你的房間大喊說你輕薄我,你就會染上汙點,形象也會被我破壞掉。如果我是你我就乾脆和我在一起了。”
溫香軟玉在懷,哪個男人不想要。
也就江彆腦回路異於常人會直接喊她出去!
害得她色*誘不成,還得威脅江彆。
宋雅嫻氣得咬了咬唇。
沒想到還有更氣人的,江彆竟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你穿著浴衣出現在我房間,說我輕薄你?”
真的有人這麼蠢,會相信?
江彆分明沒有說這句話,但這句話卻透過他狹長的眼眸傳遞過來。
宋雅嫻氣的咬牙切齒,正要說話,江彆手指指向她的身後。
江彆:“看。”
看什麼。
宋雅嫻疑惑的轉頭,看見掛在客廳牆壁上的監控器,眼睛不可思議的張大:居然有人自己在賓館套房放監控!
江彆聲音冷淡:“因為總有人找我晚上看劇本,為了防患於未然,每次我都會帶上監控。”
他冷漠的掃宋雅嫻一眼。
“避免被有心人誣陷。”
難怪江彆身邊沒彆人,甚至沒緋聞。
原來他早就留一手了!
宋雅嫻發現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氣的她跺著腳離開江彆的房間,她快走幾步又停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聽江彆有沒有追上來。
高中能夠在江彆的身邊這麼久,
她一定是對江彆特彆的!
背後傳來“哢擦”一聲響,
那不解風情的悶葫蘆竟然直接將門關上了,根本就沒有要追出來意思。
宋雅嫻氣的臉都紅了,憤怒的轉身就走,沒想到在拐角處差點撞到江鳶一。她的胳膊拿著江彆的外套,見到自己穿著浴衣的模樣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
江彆不可能喜歡她的。
誰會喜歡跟自己相似的人呢?
宋雅嫻明知如此,但因為心底有氣於是遷怒道:“這麼晚了,你去找彆人的男朋友不合適吧?”
江鳶一頓住。
宋雅嫻故意將弄亂的浴衣整理好,哼道:“和男朋友剛滾過床單,我暫時不想要男朋友見彆人,你應該能夠理解的吧?”
江鳶一攥緊手心,麵上平靜到冷漠。
隻有手心傳來清晰的疼痛。
“嗯,”江鳶一將外套遞過去:“那就麻煩宋小姐還給他。”
江鳶一冷淡的說出感謝,然後離開。
第二天,導演氣急敗壞的宣布宋雅嫻退出劇組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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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還在繼續,劇組的成員熟悉了不少。
宋雅嫻也被傳出和聶桑的緋聞。
江彆對此沒有什麼反應,他也沒興趣告訴彆人宋雅嫻做的醃臢事,不過從宋雅嫻傳出緋聞之後,江彆就總感覺到一雙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那道視線卻不在了。
江彆:“?”
難道是他出現幻覺了。
江彆疑惑的垂下眼皮,認真的看劇本,將周遭的一切都隔絕掉。
隔了一會坐在他身邊的經紀人忽然捅了捅他的胳膊,附耳過來:“江鳶一在看你。”
什麼。
江彆“嗖”地抬起頭,精準的捕捉到江鳶一還未移開的目光。
“……”
“……”
四目相對,江鳶一顯然沒想到自己偷看江彆會被發現,清冷的淺棕色眼眸少見的出現錯愕,白玉一般的臉頰染上些許紅霞,不自在的轉開了目光。
江彆輕咳一聲,不知為什麼竟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也轉開了臉。
經紀人取笑他:“咦,你的臉怎麼紅了。”
他有什麼好臉紅的。
又不是沒看見過。
江彆不以為意的反駁,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臉色正常。如果臉紅那應該會出現滾燙的感覺才對,可是這些都沒有。
經紀人一看就在使壞。
正想著,經紀人低語一句:“她過來了。”
然後起身借故離開,
給兩個人騰地方。
江彆半瞌著眼皮,正要問誰過來了,視線裡多了一瓶礦泉水。
他一頓,抬起眼皮,
江鳶一站在麵前,穿著戲服的一身白,不染塵埃,清冷絕塵。
“給你。”
礦泉水抬了抬。
江彆忽然感覺到滾燙的熱度出現在臉上,耳朵上,不止如此就連心跳也不受控製的加快。
他才明白過來——高中的三年他曾不止一次故意接近江鳶一,就連那次做運動會策劃,他的司機來接他了,但看見江鳶一的時候他改變了主意。
他其實想要江鳶一跟他說話的。
隻是高中時候的他沒有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