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奇怪看了喻澤年一眼。
小女生?
喻澤年本尊:???
你丫胡說什麼。
林燈一繼續:“小女生膽子都小,他也一樣,主要是怕……”
打針。
“林燈一你閉嘴!”喻澤年趕緊站起來捂著他嘴,一隻手捂著而另一隻手毫無意識竄過他腰,由後向前緊緊抱著。
林燈一渾身僵住,喻澤年全然不知。
喻澤年:“不就是吊水麼,我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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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能後果是非常可怕。
此時此刻,喻澤年臉色煞白。他筆挺鼻梁高而窄,精致輪廓本應在一片純白中完美而帥氣,然而現在……隻剩下了慫,還有哆嗦。
右手伸著,他一眼也不敢看,左手緊緊扣著椅背。
“醫生你輕點兒,彆,彆太用力。”
醫生:“恩。”
“你,你要快,一下子戳進去,最好快到我還沒反應過來。”
醫生:“恩。”
“算了算了,還是彆太快,太快估計會疼,你還是慢點吧。”
醫生:“……”
林燈一收回落在他手上視線,冷冰冰道:“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喻澤年沒心情跟他拌嘴,他是真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從小就怕打針,針一來他能比什麼都乖,又比什麼都可憐。
林燈一剛剛就發現他手指在抖。
醫生給他手消毒,準備推針。
喻澤年大叫了一聲:“等等!”
醫生實在是……
“又怎麼了?”
喻澤年有些不好意思飛速看了眼林燈一,他捏了捏拳頭,又緩緩鬆開。
他朝林燈一伸出手,有些窘迫,但很小聲問:“可不可以借你手用一下。”
林燈一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手沒說話。
喻澤年手真很漂亮,骨節修長,指甲修剪整整齊齊。相比之下,林燈一要比他瘦削一些,冷白一些。
喻澤年手在半空尷尬舉了會兒,見林燈一沒反應隻好悻悻收回,他閉眼:“醫生你來吧。”
醫生速度很快。就在喻澤年這句話落音時,針已經迅速插了進去。
喻澤年以為自己會痛,會吼,會和小時候一樣渾身起雞皮疙瘩控製不住顫抖。
但是沒有。
他甚至沒察覺到針紮進去。
因為在那一刻,一雙冷薄而滑膩手竄入了他手心,與他相握。
毫無起伏又熟悉至極音色在耳邊響起:“就借一會。”
像失聰了似,世界一片安靜,又像置身於十字街角一樣,世界一片嘈雜。
直到林燈一把手抽走,喻澤年都有些恍惚。
醫生叫走林燈一去拿些藥又說一些注意事項,他與醫生一起站在桌前背對著室內。
風吹起一片純白窗簾,陽光恰好掀起一角,落在他身上。
少年穿著潔白衣服,烏發遮擋了些許麵容。被陽光溫暖了幾分麵色奇異般變得柔和,林燈一拿著藥手指細長而白。
喻澤年盯著他融在光影下背影,一眨不眨。
哪怕林燈一已經回頭,並且走近問:“你看著我乾什麼?”
喻澤年搖搖頭:“沒什麼。”
這裡沒什麼其他事,醫生進辦公室了,留他們兩個在這。
林燈一想說他先回班裡了,就聽喻澤年道:“我餓了,想喝奶茶。”
林燈一皺眉:“你扁桃體發炎喝什麼奶茶。”
喻澤年:“想喝熱。”
林燈一:“……”
喻澤年:“就我昨晚給你買那一杯,成嗎?”
林燈一盯著這個難得乖一次病號,竟然沒拒絕。
就說了一句:“怎麼這麼麻煩。”就走了出去。
喻澤年一個人吊著水發著呆。
鹽水瓶裡透明藥水滴滴答答,像時針一樣計數著分分秒秒,順著狹長而窄小管道流進他血管,進入他全身。
左手五指張開又合上,這裡再沒有奇怪屬於另一個人溫度,隻剩下闖入手心暖風。
他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己一旦生病,就會把所有人都趕出去,隻留家庭醫生。因為每一次他望著針尖害怕哭泣時,父親都會一巴掌甩上他臉:“哭什麼哭,打個針也哭,你還是我喻成華兒子嗎?”
那個時候,媽媽一句話也不說,隻會淡淡看他一眼,然後用美麗紅色指甲拈起一串櫻桃放入嘴中。
久而久之,他更害怕針,也更害怕父親。
到後來就算燒到神誌不清,都要程孑然幫忙把家庭醫生叫來,瞞著他父親母親。偷偷看病,咬牙挺過。
而一般那時,程孑然都會躲遠遠地,假裝不知道。因為他父親是喻家管家,他違背了父親從小教他規矩。
然後,小小喻澤年會躲在床裡,縮成一團,直到病好,當一切都沒發生。
記憶很遙遠,因為他後來好像都沒有再生過病。今天著涼是意外,發燒是意外,倒在他身上是意外,讓他陪著來醫務室是意外,借用那幾秒更是意外。
儘管短暫,但很溫暖。
奇怪、陌生、但卻從未有過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