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元媛指的方向看過去,傅淩川隻輕輕的瞥了一眼, 然後就收回了視線。
“就是一本講人類認知方式分類的書, 休息的時候我會看幾頁。”
他回答的很淡定, 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完美的無懈可擊, 元媛本來也沒察覺到什麼奇怪的地方,聽到他的回答以後, 她點了點頭,沒再問彆的問題。
元媛率先走出去, 傅淩川站在她身後, 即將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 傅淩川又往那幾本書的位置看了一眼。
沒把這些書收起來,是他的疏忽。
但他確實也沒料到,元媛居然還會德文。
*
這個插曲就這麼過去了, 元媛不費吹灰之力, 就幫武思柔弄到了一張空白邀請函, 白天的年會跟元媛沒什麼關係,全都是各種大大小小的工作會議,到了晚上,她才換上漂亮的衣服,跟傅淩川一起出現在人前。
這一晚上元媛就沒有一秒鐘是閒著的, 幾乎整個集團有點分量的人都會過來跟傅淩川聊天,而她就負責跟對方的太太寒暄,除了各位集團管理員, 她還見到了好多傅家的親戚旁支。
更為尷尬的是,結婚三年來,這是她第一回見到傅淩川的爺爺,還有他大伯一家。
結婚前,兩家因為有故交,一年還會見到一兩次,結婚後反而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女配有意識的躲著所有傅家人,傅爺爺和她自己的爺爺又不一樣,傅爺爺是真的已經退居二線了,大權下放,手裡沒有任何保守的籌碼,這幾年的生活就是在家下棋、出門敘舊,完全不過問集團裡的事情。
在元媛的記憶中,這個老爺爺一直都是慈祥和藹的,經常笑,對每個年輕人都很有耐心,跟童話故事裡的聖誕老爺爺差不多,一點沒有老年人的古板和固執。
表象不代表真實,元媛知道自己不了解,就沒有資格去評判,但她總覺得,一個能把跟死去兒子有關的所有事物全部封鎖,還不允許彆人再提起他的老人,似乎和慈祥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不管怎麼樣,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傅淩川大伯家的兒媳婦過來叫她,傅淩川恰好不在她身邊,元媛順從的走過去,帶她過去的大嫂十分熱情,雖然兩人以前根本不認識,一次都沒見過麵,她把元媛送到傅爺爺身邊,然後就離開了。猜測是這位傅爺爺想跟自己說什麼,元媛望著他,禮貌的笑了一下,“爺爺。”
“哎,”應下這個稱呼,傅爺爺仰起頭,慈眉善目的問道:“真是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怎麼樣,元媛,最近過的好嗎?”
“嗯,淩川對我很好。”
元媛看似乖巧,實際上她正在頭腦風暴,她自己家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家裡沒一個人是省心的,就算傅淩川地位已經穩固,她也覺得傅家沒有那麼簡單,更何況還有他爸爸的曆史遺留問題。元媛總覺得這個老頭把自己叫過來不是敘舊的,而是不知道在密謀著什麼。
元媛十分警惕,已經提前在腦中想好了各種情況的應對辦法,傅爺爺蒼老的聲音繼續響起:“那就好,那就好,家和才能萬事興,年輕人啊,就是容易心浮氣躁。但元媛你不一樣,爺爺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本性純真,還特彆踏實,以後你們夫妻倆好好過,爺爺也就放心了。”
元媛:“……”
她什麼時候踏實過?這老頭也太會睜眼說瞎話了。
默了默,元媛又笑起來,“我會的,爺爺。”
傅爺爺也笑嗬嗬的,“好好好,哎呀,元媛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越來越沉穩了。”
接下來就是一堆沒有實際意義的廢話,從國際局勢說到經濟環境,再從經濟環境說到天文地理,如果是彆人,現在應該已經糊塗了,但元媛有條不紊的回答著,而且警惕心更強了。
這招她太熟悉了,轉移話題,放鬆心情,麻痹對方的神經,在對方完全放下戒心的時候,再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不一定能從對方嘴裡得到最真實的答案,但一定能從對方的反應裡看出她的真實態度。
元媛估計,他想問的要麼和傅淩川有關,要麼和自己有關,反正肯定是兩家集團的事情。心裡有了底,元媛就淡定多了,她還從走過的侍應生那裡拿過一杯酒,估計著傅爺爺該說到正題了,她抬起酒杯,靠近唇邊。
果不其然,傅爺爺依然慈眉善目,他和善的看著元媛,十分自然的引出話題,“老張家的重孫女上個月出生了,再過兩天,我又要去喝他家的滿月酒,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能讓我也辦一場自己重孫的滿月酒啊?”
元媛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她差點沒把自己嗆死,剛剛拿的是紅酒,要是灑裙子上那就糟了,元媛手忙腳亂的擦拭,傅爺爺也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劇烈,畢竟他已經觀察將近兩個月了,人人都說元媛和傅淩川的感情好得很,在他看來,本來就是夫妻,現在感情還變好了,那要孩子這件事也應該提上日程了吧?
也不是說立刻就要,最起碼……有個計劃,比如幾年內,好歹也能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
生怕自己嚇到元媛,傅爺爺連忙解釋,“爺爺我不是催你們,就是問問,你看你們大嫂今年三十歲了,我也沒催過她,年輕人嘛,想多玩玩,我懂,你和淩川是不是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歎了口氣,傅爺爺繼續說道:“都結婚好幾年了,也該想想了,慢慢想,彆擔心我,我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