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林項北隻覺得說不出的好看。

一絲一毫的力量,都沒有浪費。精準,乾脆,動作快得來不及分析,卻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仿佛筆直的利劍,卻是由柔韌性極強的數根柳枝製作而成,拉開弦的那一刻很緩慢,而弓繃緊時鬆開手的那一個瞬間,卻能瞬發數千裡。

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能讓人感受到舞蹈的功底。

周嶼白示意他單獨試一次這個動作:“你來。”

林項北仔細回想了一下周嶼白剛剛的示範,試著先收斂力氣,加快轉身速度,像起跳前的助跑一般,將手臂利落地甩出去——

周嶼白抱著胳膊,神色依然平靜:“好一點。現在台下的粉絲應該會說,’這個新人是誰,要是養成係就好了,再練五年,我一定會追’。”

林項北:“……”

訓練過程中的周嶼白,教的很清晰,說話一針見血到有點毒舌。

但是效果很顯著。

Joel畢竟不是一對一隻教林項北一個人,而周嶼白水平其實比編舞老師差不到哪裡去,甚至還提出了幾個可以調整的地方,得到了Joel的采納。

有些人被舞蹈觸動想要學舞,僅僅是看了一個短短幾分鐘的舞台片段。因為想讓觀眾感受到舞台的魅力,不需要靠很長時間,幾分鐘,幾十秒,甚至隻是短暫的幾秒,就能抓住觀眾的心。

第一次近距離認真專注看周嶼白跳舞,林項北正麵感受到了,隊長跳舞時不容忽視的魅力。

他不在舞台上的時候不做表情管理,神色很淡,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做popping時肩頸、手臂的震感,流暢到讓人不舍得眨眼的發力點,渾身的每一個關節好像都被賦予了散發荷爾蒙的使命。

這支舞結合了一小部分jazz,爵士的特點就是跳得好會讓人直呼失血,跳不好就會用力過猛,很容易顯得僵硬或油膩。周嶼白神色冷淡,膝關節微曲,一條長腿伸直,頂’胯,將原本爵士特有的偏性’感風的動作處理的恰到好處。讓人心跳加速的同時,反而有種冷漠疏離的禁’欲感,距離感不但沒有拉近,反而推得更遠了。

讓人目光深深追隨,卻又知道摸不到碰不著。

心跳加快,又會因為那一點克製的冷色而卻步。

周嶼白核心力量非常強,腹肌並不是白練的。因此每一個動作都很乾脆,瞬間爆發力極強。

他體力能撐得下來三個小時同時唱跳的演唱會,因此即使留下來陪林項北加練,依然看不出疲憊感。

粉絲如果看到練習室裡的舞蹈片段,大概會直呼周嶼白好腰力,急需鼻血救急。

林項北試著重新按拆分動作,調整了一遍又一遍。

練習室裡,隻能聽到周嶼白簡短的話語。

“太低了。”

“收腹。挺腰。”

“右腿伸直。”

“上半身抬高。”

“太僵硬。”

練舞室裡,周嶼白教林項北跳舞的時候很嚴格,簡單直接,但其實很有耐心。

休息的時候,周嶼白不再怎麼開口,是有一點溫柔的。

練習室內的指針很快指向淩晨一點三十分。

走廊裡早已漆黑一片,工作人員都下班了,自然不會留著燈。

周嶼白看了眼時間,搖頭:“回去吧。但是要拉伸完再休息,不然明天肌肉會很酸痛。”

林項北筋不算非常軟,拉伸的時候反而比練舞時要困難。

他淡淡垂眼,壓腿的時候其實繃緊了牙關。

周嶼白的手幫他按住,常年練舞,周嶼白對需要拉伸的位置很有經驗,知道極限和適度的範圍在哪。

拉伸不當的話,很容易受傷。曾經周嶼白吃過這方麵的虧,但現在看一眼就知道林項北的問題在哪裡。

有周嶼白幫忙,會將受傷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因此林項北頓了頓,沒有拒絕。

練習期間,兩個人都是很認真的,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

隻是拉伸的時候,周嶼白的手按壓在林項北的肩背上時,能聽到對方節奏微微被打亂的呼吸聲。

他神色間閃過一絲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練習室不需要鎖門,兩人結束練習後,一起回宿舍。

漆黑一片的走廊裡,唯一能借著的就是窗外的月光,和遠處霓虹燈星星點點的光。

窗戶應該是有意留了半截通風,經過的時候,能感受到溫暖潮濕的晚風拂過麵頰,清爽中透著淡淡的涼意,很舒服。

淩晨一兩點的時間,平日裡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不用全副武裝的戴口罩或帽子,呼吸間都是自由的空氣,運動完出過很多汗雖然累,但心情很舒暢。

從公司到練習生統一住的宿舍,步行大概需要十分鐘。

夜裡看不出濃重的烏雲。

春夏雨水多,來得毫無征兆。

低沉的轟隆聲回蕩在天際,一道閃電劃破寧靜的夜空。

突如其來的大雨來得又密又急,路燈的光暈都被雨水打得朦朧。

林項北本就被汗水打濕的黑發瞬間濕透,貼合在額前,他不由得一怔。

他站在路燈下轉過身,看著同時也在短時間內變成落湯雞的周嶼白,莫名看著他笑了起來。

剛剛跳舞時距離好像很遠很遠的周嶼白,此刻渾身濕透站在雨裡,淺棕色的頭發亂糟糟的遮住了眼睛,顯得狼狽,驚愕,啼笑皆非。

於是林項北忍不住揚起嘴角。

起初隻是淺淺揚起嘴角,不知道為什麼想要笑出聲,後來他放鬆去感受從天際落下來的雨,無意識朝著周嶼白露出明朗的笑容。

林項北喜歡下雨天。

突然被淋成落湯雞的周嶼白定定站在原地,看著他笑的林項北站在大雨中,漂亮的臉被雨水打濕,反而很開心地安靜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雙臂張開,不但不閃不避,反而選擇去擁抱大雨。

為什麼要躲避大雨。

為什麼一定要撐起雨傘。

被一萬個人躲避的大雨,總有一個人會選擇接受喜歡。

周嶼白原本想說,要麼快步跑回宿舍,要麼可以去不遠處的便利店買兩把雨傘。

但是他本來被雨水打濕糟糕煩躁的心情,在看到林項北的笑容時,毫無所覺的煙消雲散。

周嶼白放棄了躲雨。

夏天的雨,本就不冰涼,也不傷人。

以往的周嶼白,在碰到突如其來雨天的時候,會皺眉心想,今天大概運氣不太好,怎麼會正好倒黴趕上這幾分鐘的雨。

而現在周嶼白突然意識到,好像也可以換一個角度,去想這件事。

他靜靜地看著林項北嘴角的笑容,看著他仰起頭時自然向下散落的黑發,夜色裡冷白的一截頸項,雨水順著漂亮的下顎線條滑落下去,順著堆積滿瘦削鎖骨的小小水坑,最後隱沒在山巒般的白色棉質T恤領口。

路燈的光暈朦朧的像日落般的薄霧,林項北微微後仰的臉抬起時,黑白分明的眼睛驟然落入他的眼底。

雨水打濕了他的眼睫,於是那薄霧就好像也籠罩住了他。

周嶼白好像聞到了夏日獨有的泥土氣息。

那泥土像是末日裡的焰火,周嶼白指尖微微蜷縮,無意識地蹙眉,又茫然地鬆開。

他在漫天的大雨中,隔著幾步的距離靜靜看著林項北出神。好像是昨天,好像是今天,好像是上一輩子,又好像是現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又或者被雨淋得發了病。

他好像比起這該死的令人煩躁又安心的雨來說,更關心眼前的人。

想擁抱。

想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