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1 / 2)

林項北費勁地從周嶼白的桎梏中探出半個腦袋,對他這種阿拉斯加一樣令人產生負擔的熊抱哭笑不得。

他半張臉埋在周嶼白的肩膀處,在試圖讓對方放開他無果後,無言地吐出一口氣,索性站定不動,放棄掙紮任由周嶼白圈住他,掀起眼皮跟牆麵上懸掛的黑白畫報對視。

延伸到天花板的照片牆上,周嶼白表情冷淡,拒人於千裡之外。

照片中的周嶼白一身禁欲的黑西裝,量身裁剪的西裝將寬肩修飾的恰到好處,他隨意地半靠在欄杆上,眼底盛放著漠不關心,淺褐色的眼睛在黑白色調下,暈染出一片淡而鋒利的琥珀。

五官濃墨重彩,英挺淩厲的眉峰漫不經心挑起,將背後薔薇的熱烈掠奪,恍惚間隻關注他咬著香煙的薄唇,打火機點燃時一瞬綻放的火星。

林項北看著照片中英俊漠然不可逼視的人,視線從畫報上轉移到正安心抱著自己不放的周嶼白身上。

西裝筆挺,襯衫鬆鬆解開幾顆扣子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腎上腺素升高的荷爾蒙。而手臂張開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的某隊長,跟想要表達親近的阿拉斯加如出一轍,惟一的區彆,大概就是不掉毛。

洗漱完準備要休息了,周嶼白換了一身質地舒適的睡衣,深藍色麵料柔軟,夏日裡自然輕薄,他理直氣壯不肯放手,發梢仍不免濕漉漉,將林項北的睡衣領子都蹭得氳濕了一小片。

明明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狀態下,卻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靈魂。

太割裂了,饒是林項北,也不由得有些想笑。

他拍了拍周嶼白的胳膊,淡定地講道理:“每天都能見到,現在先放手,睡覺。”

周嶼白聞言鬆動了一下胳膊,好像又覺得好不容易抱到的,還沒抱夠,又重新收緊了。

林項北:“……”

他眨了眨眼皮,態度平和的好脾氣道:“周嶼白,我累了。”

周嶼白瞬間鬆手,“哦”了一聲,乾脆地拉著他往台階上邁了一步:“那睡覺。”

林項北看看他的床,本身倒是很大,床單依然是他喜歡的深藍色,枕頭則是孤零零一個,是林項北先前托李元送給周嶼白的那個。

見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決明子枕頭上,周嶼白嗓音略顯沙啞:“我每天都枕。”

林項北聞言挑動嘴角一瞬,又淡淡地點點頭,好像並不在意:“知道了。”

周嶼白沒漏掉他的微表情,繼續表示:“以後也每天都枕。”

“不用。”林項北搖頭,在周嶼白頓住看向他之前,在床邊坐下來:“定期要換的,以後再買新的。”

周嶼白迅速抓重點:“誰買?”

林項北抬頭看看他,偏頭:“怎麼,你要給我報銷嗎。”

他說完低頭,若無其事地拍了拍中間陷下去一部分的枕頭,不想多看周嶼白一瞬有點過於傻瓜的笑,無意識地摸了摸滾燙的耳朵。

如果邊南一在場,大概會直呼恐怖故事,冷酷大魔王周嶼白,也有笑得像個弱智、不對是笑得像他、呃好像也不對,總之很笨蛋的時候。

林項北看看足夠能睡下兩三個人的床,又看看空蕩蕩過於小的單人枕頭,眼神詢問地看周嶼白:“再拿一個枕頭過來。”

周嶼白眼也不眨,淡定搖頭:“之前用的枕頭已經丟掉了。”

林項北一愣,略顯懷疑地看周嶼白自顧自繞到另一邊躺下來:“……丟了?”

周嶼白想都不想:“對。”

林項北:“……”

他不是很相信周嶼白,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去翻周嶼白的櫥櫃。

林項北乾脆起身:“那我回房間……”

下一秒手腕被周嶼白握住,不由分說地拽了回去。

床鋪很柔軟,林項北摔下來一點不痛,周嶼白按住他的肩膀,翻身撐著手臂親了一下他的眼睛:“很困了,就在這睡吧。”

兩個人擠一個枕頭,先前錄製節目的時候,倒也有過。

隻是那時候林項北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好像不太一樣。

他總算明白周嶼白剛才為什麼突然那麼痛快地放開他。

林項北側過臉,看著近在咫尺閉上眼睛的周嶼白,又看看剛剛像被卷壽司一樣拽到對方懷裡的自己,最終枕在腦袋下麵的是一條結實線條漂亮的手臂。

他不太適應地動了動腦袋,小幅度地轉動調整,目光落在周嶼白安然的睡顏上。

周嶼白眼窩深邃,眉骨更偏向西方式,雕塑般的山根每一寸都流暢,有種粗獷又不乏精致的味道。

他第一次注意到周嶼白眼睫也很濃密。一小片陰影落成一道弧線,眼皮很薄,頭發應該是吹過了,但或許是被林項北打斷,吹得不太仔細,略顯潮濕地搭在額前。林項北探出手,猶豫地撥弄了一下,認真考慮要不要把對方叫醒,再重新徹底吹乾。

床頭燈被按滅,月光透過窗簾紗質間的縫隙灑進來,林項北默不作聲地用眼神描摹了一圈周嶼白的輪廓,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仔細端詳。

直到他又從下巴轉回眼睛,正落入周嶼白不知何時睜開的眼底。

他說話的吐息打在林項北臉側,有些癢癢的。

周嶼白眼神清明,隻有嗓音帶著朦朧睡意,比平時含糊:“我白天也一樣好看。”

林項北對周嶼白的自戀不想評價,他摸了摸周嶼白潮濕的發梢,不回應他的話,言簡意賅:“起來吹頭發,會感冒。”

周嶼白撐起身懶懶地低笑:“我免疫力強,有記憶以來基本就沒有感冒過。”

林項北直接把燈打開,不容反駁地靜靜道:“那也不行。”

於是周嶼白很老實地撐著胳膊坐起身,嗓音帶著點困倦的沙啞:“那你幫我。”

林項北不理他,低頭穿拖鞋:“吹風機在哪。”

周嶼白視線跟著他動,有問必答:“衛生間。”

等林項北拿著吹風機回來,就看到周嶼白已經很自覺地背對著他坐好,完全沒有要自己動手的意思。

林項北不想跟一隻耽誤他睡覺的阿拉斯加計較,花了點時間,幫周嶼白把頭發吹了。

他動作不像周嶼白想象中的生疏,無論是撥動頭發的力道,還是吹風機的距離與溫度都適中,周嶼白舒服地眯起眼:“林項北,你給彆人吹過頭發嗎?”

出乎意料的,林項北簡單的“嗯”了一聲。

周嶼白瞬間想扭頭,被林項北有所預見地按住了,背對著他警惕地追問:“誰?幫誰吹?”

林項北的手在周嶼白發間順了順:“小孩子。”

周嶼白有印象:“之前通話的表妹?”

林項北“嗯”了一聲,關掉電源,沒有多說的意思。

周嶼白也不多問,知道對自己沒有威脅,就重新關掉床頭燈抱住林項北:“晚安。”

林項北以為自己枕在對方胳膊上會睡不著,但或許是周嶼白的氣息莫名令人安心,徹底放鬆下來後,很快被困意籠罩。

感覺到林項北呼吸變得綿長,周嶼白安靜睜開眼睛,小心地朝林項北更靠近了些,不吭聲看了他不知道多久,才滿足地重新閉上眼睡去。

***

夏天五點多鐘就能迎來日出,六點已然天光大亮。

光線透過窗簾無法阻擋地落下來,意識回籠被眼前一片腥紅惹地蹙了蹙眉,林項北半夢半醒地想翻個身,卻失敗了。

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橫亙在他身上,壓著他無法輕易轉身。

林項北不是容易出汗的體質,現在卻迷迷糊糊感覺到身邊好像有一個火爐,推也推不開,額前散落的頭發都被汗打濕了。

他在睡夢中以為自己被鬼壓床了,努力緩緩睜開眼睛,卻看到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林項北靜靜地發了會兒呆,從睡迷糊有點慢半拍的茫然中清醒過來,想起自己昨晚是在周嶼白這裡休息的。

這裡不是他的房間。

睡夢中暖烘烘讓人想推開的“毛毯”,實際上是誰一目了然。

林項北醒來後暫時一動沒動,因為他不轉頭也能感覺到周嶼白的呼吸打在他頭頂的位置,原本平直伸開讓他枕在上麵的手臂圈住了他的頸項,他也不清楚是周嶼白乾的還是自己睡夢中無知覺靠過去的,總之現狀是他整個人窩在周嶼白的懷裡,對方的另一條手臂搭在他的身前。

怪不得會覺得熱。

林項北冷靜數著秒,直到周嶼白均勻起伏的胸膛似乎暫停了半拍,聽到頭頂傳來氣聲般的輕笑。

他神色鎮定地轉了轉腦袋,周嶼白自然地攬住他蹭了蹭下巴,在他發間落了一個早安吻,嗓音帶著晨間特有的低啞:“醒了怎麼不叫我。”

林項北安靜組織了一下語言:“沒醒多久。”

周嶼白半天沒動,林項北把他的胳膊推到一邊,坐起身低頭看著仍埋在枕頭上閉著眼的周嶼白,起身想去洗漱。

一隻手摸索著拉住了他,悶在枕頭裡的聲音低沉模糊:“去哪。”

林項北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時鐘:“周嶼白,六點了,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