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演奏的樂聲,整個教堂中,就隻能聽到周嶼白擲地有聲,認真許下的諾言。
所有人都不再開口,而是專注地在聽。
牧師轉向林項北,重複了一遍剛剛所說同樣的問題。
林項北握著周嶼白的手收緊,認真回答。
“我願意。”
“我,林項北,接受周嶼白成為我的合法丈夫,從今以後永遠擁有你,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我都會愛你,尊敬你並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牧師笑容滿溢,放鬆下來,示意他們交換戒指。
今天是個難得的晴天。
光束從教堂的穹頂落下來,徑直穿過濃墨重彩的彩色玻璃,落在周嶼白的眼底,落在林項北的指尖。
像是上天也在這一刻為之動容,灑下無聲的祝福,為這場婚禮加冕。
周嶼白垂下眼,鄭重地注視著,將戒指穩穩地套上林項北的左手無名指。
隊友們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恍惚間好像自己也走過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段旅程,以後的未來,都將截然不同。
定製的一對戒指,林項北將另一隻,戴在了周嶼白的無名指上。
牧師無比鄭重其事地朗聲宣布。
“I.”
(我現在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合法夫夫。)
他露出一個格外放鬆的笑容。
“You.”
(你們可以親吻對方了。)
一直都下意識屏住呼吸的兩個人,在這一聲宣言中,忍不住看著對方笑起來。
周嶼白嘴角噙著笑意,不在意此刻滿臉笑意捂住臉、牢牢盯著他們猛看的朋友和家人們,朝林項北靠近,吻住了他。
林項北的手在同一時刻攬住了他。
光籠罩住他們,落在白西裝上,像是鍍了一層溫柔的月光。
他們交換親吻,在朋友和家人的祝福中,宣告對方是彼此此生的幸福。
愛爾蘭傳說中,在婚禮清晨看到喜鵲,能夠順風順水,一生幸運。
而看到喜鵲的林項北想,那份幸運,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擁有了。
哪怕他在未來遇到任何不順遂的事,隻要身邊有周嶼白,好像也都不會影響他感受到幸福。
這一段親吻旁若無人的持續了很久,沒有人打斷他們。
桃金娘舉著相機的手都在哆嗦,她在內心大聲的儘情尖叫著,臉上糊了滿臉的眼淚,笑容卻擴大到要跑到天邊去。
她拍下了整個婚禮的過程,等到林項北和周嶼白準備好想要公開的那一天,就讓全世界見證他們幸福的起點。
說起點不太準確,但旁人本就不必知曉他們的全部。
浪漫是屬於兩個人,而非要任何人觀摩。
能夠見證今天的婚禮,桃金娘已經覺得足夠快樂。
她不會再奢求更多了,也絕對不會去窺探他們的生活。
,屬於敗北。
所有的禮物都已經送到了專門的房間,等待婚禮結束後,林項北和周嶼白自己去查看。
她送上了屬於自己的禮物,從今天開始,他們的幸福不在與她相關。她希望他們能夠無所顧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能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光明正大地牽手,在陽光下親吻對方。
婚禮結束,桃金娘真的接到了捧花。
事實上,在場的人並沒有人需要去接捧花,除了桃金娘。
像是黑幕一樣,她輕輕鬆鬆地接到了,林項北扔給她的捧花。
接下來,所有人轉場到租借的古堡,跟林項北和周嶼白一起拍照。
攝像師像是見到繆斯後靈感爆棚一般,整個下午都維持在興奮狀態中,快門不停地按下,好像不會覺得累。
在古堡中拍攝的照片都將送到林項北和周嶼白那裡,兩人挑選過後,會選擇一部分留下來,並製作成相冊留念。
最喜歡的屬於他們兩個的照片,周嶼白打算定製大大小小的結婚照,日後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掛在房子裡的任何地方。
走到哪裡都能看到。
林項北當然清楚周嶼白曾經就在自己的房間裡,掛自己的巨幅照片,他沒周嶼白那麼自戀,看到自己的照片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自在,問周嶼白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不要掛得到處都是,被周嶼白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總有一天,全世界都要知道,我們在一起。”
林項北怔了怔,抓住周嶼白的領子拉下來,親了親他。
“周嶼白,你好幼稚。”
周嶼白低頭看著他,沒忍住親回去。
“是嗎,看看證件,是誰年齡比較大。”
林項北覺得他在胡攪蠻纏,卻依然願意跟他說一些沒意義的廢話。
“心理年齡跟生理年齡沒有關係。”
周嶼白搖頭一本正經地親親他,像不停宣誓主權的阿拉斯加。
“那怎麼辦,你剛剛親口印證了你願意擁有我。我幼稚的話,願意擁有我的你算不算幼稚?”
逐漸昏黃的日光穿過雲層,斷斷續續的風吹動樹梢,親吻魚在海底靠近彼此,戳破同一顆向上蒸騰的泡沫。
喜歡效率最大化的人,願意在某個人麵前時,肆意且不後悔的浪費時間,並且日後回想起來,還能感受到當時的快樂,或許這就是最好的愛情。
攝像師留下的照片,自然也有兩位婚禮主人公跟賓客的合影。
全員的大合照,三五個人的合影,兩個人大笑著的打鬨。
人員隨便組合,隨機拿出一張看上一眼,好像都能穿梭時間,回到快門按下去的那一個節點,完整如初地回想起當時的快樂。
婚禮是人生中重要的節點,隻是時間一直在走,總有結束的那一刻。
隻是回憶起來,好像那天的陽光格外溫暖,教堂的鐘聲回蕩在小鎮的上空總是悠揚,被周稷砸過花枝的西裝染上染色,周嶼白克製不住強迫症的吼聲依然清晰,林項北笑著歎息製止周嶼白的“審判”,邊南一大笑著跑過草坪帶起的風仍是溫熱的。
生活總要如同停不下來的齒輪一直往前走,但記憶深刻,有誰忘了什麼細節,會有在場的另一個人幫你記得,添添補補,還像當初那樣清晰。
朋友們繼續投入到工作中,家人們回歸平日裡的生活,而兩位主人公還留有一個月的時間,來度傳說中的蜜月。
他們有過一次環遊世界的旅程,但世界之大,沒去過的地方太多太多,花費一輩子的時間,大概也無法去到所謂的天涯海角。
人的雙足無法靠一生走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但幸好因此擁有遺憾,過完今生,才好更期待來生,繼續去看沒看儘的風景。
婚禮的整個流程注重隱私,連牧師都請了愛爾蘭當地人,倒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照片流出。隻是社交媒體上不免捕風捉影,ins上陸續有偶遇敗北旅行的路人,有關於他們是否是一對的猜測甚囂塵上。
信息時代,半真半假,但公司一直都沒有出來澄清。
出道太久了,久到好像全世界都理應知道他們的名字,又好像久到全世界都有了無數新的人去愛。
祝福很多,隻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尤其是在很多人隻是聽過他們的名字,卻不了解他們分毫時,言語如利劍,刺破的是心軟之人的盔甲。
沒有軟肋的人,不懂什麼叫做感同身受。
追了十多年的敗北批這些年逐漸佛係,她們年紀如今也不小了,從少年時期走向成熟,此刻卻再次自發默契地集結起來,守護她們的青春。無論他們是友情,還是愛情,都是他們自己的生活,關注作品就好,不必去窺探隔著網絡現實並不相乾的人,究竟如何。
除非他們親口告知,否則她們不深究,不過度窺探鏡頭外的生活,給予他們最大程度的尊重。
而年少時期的狂熱過去,現在她們其實已經不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如果那會帶給他們傷害。
她們不在乎真正的結果,她們隻希望,所愛的人能夠永遠幸福。
就像時隔許久,未曾再頻繁出現的桃金娘所發的文字。
[互聯網在逃金漸層V:
他們曾在某一刻真實地照亮過我,日光之下,必有溫柔月光。
他們是我的太陽,而我願意在太陽落山的時候,成為照亮夜空的月光。]
溫暖永遠都不是單向的,無論多少年過去,他們與她們永遠是雙向奔赴。
你參與了我的人生,又怎麼可能未曾改變過我。
幸而有你留在我的記憶裡,陪我走過孤獨寂寞彷徨。
任何時候,如果你需要我,我會自天南海北,奔赴而來。
回歸生活的敗北批們也回來了,所有詆毀的營銷號下麵都有她們的身影,就好像在用儘最大的努力在對她們想要守護的人說——
彆害怕。
永遠不需要因外界的言語而感到怯懦,愛你的人永遠愛你。
如果這世界有人不認同你,就全力奔跑,那樣你能聽到的就隻有劇烈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聲,和無差彆拂過雪山與大地的風。
當你沒有錯,就隻需要坦然繼續做自己,專注自己的生活。
事實證明,對無謂的喧囂者而言,一切的捕風捉影都會像水波紋般消失,像是未曾關注過,隨著不斷湧現的信息很快忘記。
隻有與之相關的人會記得。
就像粉絲們所希望的那樣,周嶼白與林項北沒有被流言影響,沒有因網絡上的風風雨雨,而疏遠彼此。
時隔半個月,再次有偶遇的路人在ins上上傳了一張照片。
發布者帶了定位,是在冰島。
照片上的周嶼白穿得很厚,正在揉一隻雪橇犬的腦袋。
而他身後的林項北也一身長款羽絨服,則在專心致誌地堆雪人,半人高的雪人脖子上有一條藍色的圍巾,多半是從他自己身上摘下來的。
拍攝的路人沒有上前打擾,也沒帶兩個人的tag,文字就是簡單的“他們看上去很開心,感恩所有”。
照片中的他們就像粉絲希望的那樣,專注認真地生活。
現實中,他們也的確是在這樣做。
林項北被凍得鼻尖都發紅,臉也紅,他抖了抖手套上的雪,稍顯笨拙地抬起手費勁地拽了拽自己的帽子,努力遮住耳朵。
擼完雪橇犬的周嶼白站起身,踩著雪走過來,幫林項北把帽子扶正戴好,將耳朵遮得嚴嚴實實。
“好了。”
林項北用戴著手套的兩隻手捂住耳朵,瞅著他點頭:“嗯。”
周嶼白皺眉看看他空蕩蕩的脖子,又低頭看看雪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瞥他:“你怎麼不把帽子和手套都給它呢?我看羽絨服也給雪人穿得了。”
林項北凍得表情有點不受控製,隻好後退半步,仰起臉睨他:“……”
周嶼白其實也不抗凍,穿得再多也還是會冷,鼻尖也泛紅,尤其是耳朵更是凍得不行。他想摘下圍巾給林項北戴上,剛要動作就被林項北反應很快地給按住了。
周嶼白看他:“現在知道不行了?你怎麼就能趁我不注意把圍巾給一個雪人?”
林項北:“……”
他無言,好氣又好笑地睜大眼睛:“你有完沒完。”
不等周嶼白再開口,林項北費勁地蹲下來,拍了拍雪人的腦袋給它道歉:“我下次來給你多帶一條圍巾。這條我就先拿回來了。”
周嶼白在他拆圍巾的時候沒忍住再次補充:“沒事,它不怕冷。”
林項北:“……”
他拍了拍圍巾上的雪,沒好氣地轉身:“周、嶼、白。”
周嶼白見好就收,看著他笑起來:“喝點酒暖一暖。”
林項北擺手:“說什麼,我不喝酒。”
周嶼白“哦”一聲,看著他理直氣壯:“我喝。”
“……”林項北不想再跟這個人動嘴皮,他繞到周嶼白身後,兩隻手推著他往前移動,“行,那就快走吧。”
周嶼白巍然不動,抱著胳膊鎮定紮了個馬步,偏頭看著林項北費勁地努力推著他走,指指被留在原地的雪人:“你不帶著它嗎,都想把圍巾留給它自己挨凍了。”
林項北推著周嶼白,腳下用力向後堆起一小堆雪,終於表情黑下來:“周。嶼。白!”
周嶼白抱著胳膊的手緩緩放下來,滿臉寫著老實。
他望天:“我隻是不想你冷。”
林項北不為所動,繞過他先往前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周嶼白:“……”
他看看林項北頭也不回往前走的背影,感覺到林項北好像真的有在生悶氣了,不由得扭回頭去,看了眼仍然一動不動的雪人。
周嶼白盯了這個雪人半天,最終看看雪橇犬,指指雪人:“踹它。”
雪橇犬聽不懂,歪頭:“?”
周嶼白快速看了眼越走越遠的林項北,乾脆利落地飛起一腳,小學生一樣踢了一下雪人。
解氣的周嶼白總算高興起來,勾起嘴角哼了哼歌,追上了林項北。
目睹了周嶼白這番“報仇”操作的雪橇犬:“……”
我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小酒館裡很溫暖。
林項北逐漸暖過勁來,看著周嶼白喝酒。
桌上還有簡單的小吃,兩人坐在窗邊,眼看著窗外下起大雪。
室外天寒地凍,室內溫暖舒服,先後溫差明顯,讓人放鬆下來以後,不由得昏昏欲睡。
林項北起初隻是撐著臉看窗外的雪景,後來周嶼白說不能盯著雪看太久,傷眼睛,就專心地安靜看周嶼白喝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嶼白看著枕在胳膊上睡著的林項北,動作很輕地放下酒杯。
他朝過來送餐的服務生笑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隨後換到了林項北那一邊坐。
窗外還在落雪,壁爐裡的木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濺起火花。
他看著林項北安心入睡時露出的一小截側臉,沒有意識到臉上浮現出笑容。
大雪一直在下。
等暖過來後走出去,大概會更冷。
但不知道為什麼,周嶼白總覺得,林項北在身邊的話,好像無論怎樣,都不會覺得冷。
他看著他想,睡吧。
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