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外頭下雪,林家姐妹在小書房各自捧著書看。
正是寧靜安逸,林黛玉突然將書扔在桌上。
“這是什麼書,竟要丫鬟做正妻公主做妾?”
“真真是混賬,快扔出去,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對公主不敬!”
林蘊正看的津津有味,抬頭就見雪雁受驚似的將這大逆不道的書藏到深處。
“你看的可是公主郡主爭著要給新科狀元做妾那本?昨日我才看了,好笑的很,三年一出的狀元郎反而比皇家十幾年的公主金貴。”
“還是看我這本,講的是女英雄梁紅玉,雖多了幾分杜撰,卻精彩的很。”
隨手將自己的書遞過去,林蘊站起來找新的。
林黛玉氣鼓鼓的,一邊翻看新書一邊吐槽。
“前兒還看了一本落第書生迎娶知府千金,他們二人情誼深厚也就罷了,今日就叫公主上趕著,真當姑娘們是傻子不成?”
“還不如上回的遊記好看,怪不得都說是酸書生,果然夠酸!”
林蘊被她逗笑,從架子上拿下一本《西遊記》。
“我卻愛看誌怪雜談,庫房裡好似還有幾本遊記,叫紫菱帶你去找。”
林黛玉答應一聲,歡歡喜喜去了。
不到半刻鐘,紫菱一人回來。
“大姑娘,二姑娘翻出來程公子寫的信。”
林蘊頭也不抬。
“我和哥哥又沒有見不得人,她看見就看見。”
“遊記可曾找到了?恍惚是在箱子底下,怎麼這麼快?”
紫菱語調急促。
“不是往常的書信,是前兩日程公子特意囑咐您不要和寶二爺走近的那封。”
林蘊一頓。
今年進京的是程家二公子,程潛。
他與大哥不同,十四五的年紀正輕狂,因著擔心妹妹總愛打聽賈府的事情,偏巧賈府的奴才貪財,一打聽一個準。
打聽著打聽著,就打聽到賈寶玉在私塾與秦鐘等人鬼混,還聽他說家裡有個妹妹,能文善武,一手劍法出神入化。
程潛哪裡還不知道是在說誰?一怒之下,儘數寫進信裡告狀。
“藏在抽屜裡都能被她看見,還真是攔不住的緣法。”
“你把遊記找出來給她送過去,剩下的幾封信索性都拿給她,瞞著也沒意思。”
歎一聲,林蘊看著書自言自語。
“賈寶玉的初衷或許是單純想要炫耀家中的妹妹,卻太不計後果,二姑娘若能叫他改了,還是好事呢。”
紫菱應下,腳步凝重的出去。
自家好好兩個姑娘,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親戚?
老天保佑,老爺快些將姑娘們接回去,她們這些做丫頭的也不用提心吊膽。
一場雪連下幾日,好容易停下,已經是臘月中。
林蘊拉著林黛玉,又請了三春,在花園喝著熱茶賞雪。
“年前就這幾天安生,看小丫頭們堆雪人折梅花,過幾日走親戚累得很。”
“前幾日給你們的薑茶用著如何?上個月頭一回來月事,虧了這薑茶,都備著些總不妨事。”
探春惜春並黛玉都還小,隻有迎春接話。
“按照你的法子試了,這個月果然輕鬆。”
“女兒家的事不好請大夫,這茶卻比大夫更好用。”
林蘊不讚同。
“有了不舒坦還是要請大夫,茶怎麼相比?”
“你們若不好意思,隻管來找我,臨街上給黛玉養著大夫呢,最擅長婦孺病症。”
正說話,一打眼見鶯兒遠遠走來。
“我們姑娘說多謝林大姑娘的好意,隻是那薑茶她吃不得。”
“還說這幾日就不來找姑娘們,等過幾日親自來給姑娘們賠罪。”
探春喝完熱茶暖了手腳,正要下去堆雪人,聽見這話問道。
“寶姐姐可是病了?”
“早聽周瑞家的說,前些年有高僧給了寶姐姐藥丸方子,每逢秋冬調理,果真如此神奇?”
鶯兒忙回。
“是冷香丸,每回姑娘咳嗽,吃上一丸便能見效。”
“這場大雪寒冷,姑娘早上才吃了丸藥,特意命我來給姑娘們告罪。”
打發走了鶯兒,惜春滿臉好奇。
“什麼冷香丸,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林大姐姐知道嗎?”
因為有林家下人單獨使喚,林蘊的消息總是最快最全,時間久了,姑娘們遇事便愛問她。
果然見她侃侃而談。
“閒話都快傳到我臉上,如何不知?”
“具體的方子我也沒記住,聽說是一年四季各種花蕊,再加上雨水這日的雨,霜降這日的霜等等,才能湊成。”
迎春低呼一聲。
“竟是這樣複雜,便是三五年也不一定僥幸湊齊。”
“我若是需要這樣的方子,早不想了。”
林蘊放下茶盞,從容轉頭。
“非也,說是一年就湊齊了。”
“那薛家霸王在外不乾好事,唯獨最疼妹妹。”
“迎春妹妹也有親哥哥親嫂子,難道比她差?”
探春似乎想到什麼,突的緊拉迎春。
“前日我還聽說那薛家霸王在家學裡打人,咱們璉二哥哥又不曾草菅人命,不比他強?”
“林大姐姐說的正是,你幫著璉二嫂子做些針線,照顧大姐兒,比什麼不好?”
林黛玉也勸。
“二姐姐如此性子,若是男人又要如何製裁家仆?”
“便是學得璉二嫂子半分,也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