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跟前說怪話,當初要不是爹爹死活要送我回家,又聽父親說你孤身一人遠在京城,我早指不定在哪瀟灑快活。
如今父親進京照顧你,我的任務就算完成,還有大好河山等著我去看呢。自來女兒家多數困在內宅,若能遊遍名山大川,該是何等痛快?林黛玉絞著手帕,難免羨慕。
說來說去,還不是我和父親比不過外麵熱鬨?可憐我草木之人,不如你心比天高。哪天看不見我,才不會礙你的眼。林蘊捂著臉蛋。
哎呦哎呦,好酸,我牙都倒了。
爹爹早年說我是脫韁野馬,我看你倒是溫室芝蘭,說什麼草木之人,有這樣名貴的草這樣珍奇的木?
便真有,也是供在案上的珊瑚仙草之類,看看哪裡有瓊漿玉液灌醉了你才拉倒,快快出去,看你就牙酸。
姐妹倆互相嫌棄,卻不至於生氣,偶爾鬨一鬨更親近。林黛玉耍夠了小性子回屋,卻聽說王嬤嬤求見。
數日未見,怎的來求見,是有什麼事?罷了,叫她進來。
無論她如何胡鬨,總歸是伺候過長輩的人,林黛玉一個晚輩也不好發落。片刻王嬤嬤從外麵進來,卻不似前幾回張揚,恭恭敬敬行禮,拿出個褂子來。請姑娘安。奴婢這幾天無事,給姑娘做了個衣裳,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將衣服遞給紫鵑,又由紫鵑遞給林黛玉。
這料子倒尋常,隻是針腳細密,不仔細競看不出來。
林黛玉翻看兩回,很是驚奇。
這是什麼針法,我怎的從未見過?之前跟著大嫂子學習,也沒見過這樣好的。
大家小姐的衣裳都是交給丫頭或者是府上的繡娘,尤其是貼身的衣物,斷不可能經過外人,看這褂子的手藝,竟比繡娘還要好。
王嬤嬤笑道。
我也沒有彆的本事,就是手上的功夫強些才能跟在太太身邊,還有插花點茶都懂些。若是姑娘不嫌棄,奴婢願意傾囊相授。如此恭敬,竟與之前完全不同。
林黛玉心有疑慮,沒有即刻答應,而是趁著晚飯和林蘊說起。
真是奇怪,我當她歇了心思,不想竟躲著做衣服。那針線直直是好.就連老大大常套的晴零都比不上。
又說會插花點茶難怪父親派她過來,可我這心裡總不踏實。林蘊指揮著>頭擺飯,隨口回應。
這有什麼,你喜歡就學,還怕鎮不住她?
能被父親選中,說明她是個中好手,隻可惜被捧得太高看不清自己身份,被你晾幾天又明白了。
橫豎咱們不用給這個體麵那個情分,她若是不好,再罰就是。林黛玉略微思索,覺得有理。
飯後回去便召見王嬤嬤請教針法,隻當做尋常的教養嬤嬤,並不區彆對待。針線與點茶倒還罷了,插花卻彆有一番美麗。
林黛玉得了趣兒,每每在花園流連,若是遇上快凋謝的花,便采摘下來加以修剪,使其煥發新的生機。
去的次數多了,偶爾會遇見彆人。
林姐姐又在賞花,何不隨我去看二哥哥?前日他還念著你呢。探春迎麵走來,身後侍書端著新鮮瓜果。林黛玉將采摘的花擺進花籃。
你們每日去看他,哪裡需要我?說的他那裡冷清過似的。太醫不是說皮外傷,算來這幾日也該好了。
花籃裡麵已經擺著不少殘花,或是凋零了半支,或是被風吹得隻剩花蕊,可是經過一番擺弄,竟也生機勃勃彆有意趣。
探春看的讚歎連連。
怪了,彆人插花都選盛開的花卉,你卻選凋殘的,倒也好看,好姐姐給了我罷,回頭請你吃酒。
我還是頭一次見著如此彆致的,拿回去擺在屋裡。林黛玉拿著花剪又選中兩支。
盛開的花我剪它做什麼,人家好端端開著,偏我做惡人?若是喜歡就給你,有人欣賞也好過白白糟蹋。兩人說了會子話,探春帶著花籃走遠。王嬤嬤一直在旁邊,瞅著機會過來。
姑娘,幾位姑娘都輪流去看寶二爺,您不去看看?
旁的倒罷了,隻是老太太那邊,老人家最喜歡兒孫和睦,若是她誤會您和寶二爺鬨脾氣,擔憂起來,豈不是不好?
林黛玉動作停滯。
他自己胡鬨,卻要連累外祖母憂心,與我何乾?使性子駁了一句,終究不能放著賈母不管。你去請三姑娘等等,說我再剪幾枝花跟她同去。可不是為了他,不想讓外祖母憂心罷了。
王嬤嬤忙亡答應,跑著追上探春將她請回來,指導兩位姑娘又做個花籃,才去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