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蘊的生日過完,很快就到年下,林如海越發忙起來。
朝中舊勢力逐漸拔除,自然要有新勢力崛起。馮紫英等人夾在新舊勢力之間,他們的態度和站位亦需要進一步考量。若是都如神威將軍馮唐能夠看清,皇上自然高興。但如果他們看不清,也不介意再將他們拉下來。
此外還有明年的考試,每三年一回科考是選舉新人的重要大事,也是皇帝培養新力量的機會。
太上皇雖然已經因為身體原因不得不退出朝堂,但是百官依舊處於新舊交替,各方勢力複雜,稍有不慎便會被反撲。
林如海忙的上火,林蘊和林黛玉也跟著著急。
原本程潛還能幫忙,但是他被調去戶部逐漸熟悉流程,年前又是戶部最忙的時候,他自己都不可開交。更彆說他如今正經封了職位,程向勁夫婦已經說定要來京城過年,他還要趕在年前重新買房子。
曹同軒倒是沒手忙腳亂。他是新崛起的力量,各方試探不敢輕易下手拉攏,給他遊走的機會。於是就被程潛拉著邊應付那些找上門的人,邊幫忙看房子。
唯一最清閒的馮紫英被他爹關在家裡,防止他腦子不好用跟什麼不合適的人打交道,美其名曰準備婚事。
林蘊扒拉著一堆禮單。
“今兒上門的幾家都送走了,禮單對好整理入庫,把忠順親王府的東西單獨放。馮家的東西也單獨放,二姐姐成親咱們比著送賀禮。”
今年年禮往來更多更雜,幸虧有前兩年的經驗,不然都無從下手。
旁邊林黛玉則守著賬單。林家名下的各處莊子、田產、鋪子都要在年終查賬彙總。姑蘇那邊祖產也是年底送來核對。還有三春姐妹的田莊,如今林黛玉隻負責幫她們收上來,對賬的事情叫她們自己做,省不少功夫。
“我粗算著是沒錯,明兒看完祖產的賬,就可以開始準備送出去的禮了。對了,程家姑母若來,怎麼走禮?”
“嗯?”
林蘊抬頭,腦子緩一會才反應過來。
“按照父親這邊的輩分,你確實該叫表姑母,但我叫姨母習慣了,如今哥哥也住在家裡,就按照普通的長輩走吧,誰跟女兒計較規矩?”
對林蘊來說,程家就是另外一個家,程向勁夫婦就是另一對父母,著實沒有什麼好講究的。便有不妥私下補上也來得及。
她們二人有商有量在書房處理賬單禮單,外麵采買燈燭紅紙,整個林府都因為新年的到來忙碌熱鬨。
賈府也是同樣,甚至因為迎春婚事,隻有更熱鬨。
“二姑娘記了嫡女,叫她今年跟著磕個頭,紫菱洲也提一等。往後她要在屋裡備嫁,少不得冷清,趁著這個年叫她好好玩鬨。”
賈母作為賈府地位最高的長輩,坐在上首安排,下麵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紈、探春俱在,隻少了大肚子的王熙鳳。
迎春高攀,邢夫人也抖起來。
“還是老太太心疼姑娘,這丫頭打小就是木頭性子,是個耐得住寂寞的,誰料有這樣的好事。前兒我從嫁妝裡找出兩匹好料子來,給她拿去做衣裳呢。”
賈母點頭。
“姑娘嫁妝裡的衣裳越多越好,從我庫裡也拿幾匹給她。你這件事做得不錯,還是該勸著你大老爺,彆出去跟人喝酒胡唚,等好事辦完了,多少酒不能喝?”
“是。”
從前沉寂的大房,因為一樁親事竟要騎在二房頭上。王夫人看著她們婆媳說話,心中暗恨。
老太太的那些私庫,原本都是應該留給寶玉的,如今給了迎春,寶玉豈不少了?不過是個總督夫人,能比過宮中娘娘去?
正暗自惱恨,賈寶玉進來請安。
“給老祖宗請安,太太請安。今兒我出去見著北靜王,說請我待他向老祖宗問好。”
賈母微愣,嘴角笑容不變,眼中卻冷下來幾分。
“他說什麼了?你跟我學學。”
沒察覺賈母變化,賈寶玉笑著在她旁邊坐下。
“還能說什麼,左不過就是那些吉利話。問老祖宗的安,還說等年下的時候北靜王妃過來拜年,問您什麼時候得空。”
從前賈府熱鬨時,各位王妃常聚集說笑,原不是什麼稀罕事。可自從王家敗落,甄家被抄,賈家影響力大不如前,北靜王妃卻在這個時候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賈母伸手輕輕拍著賈寶玉。
“我如今老了,見著貴人難免糊塗說錯話,近兩年都不大見客人,你可替我回絕?”
“這有什麼好回絕的,不過就是拜個年而已,我與北靜王交好,王妃過來也尋常。”
賈寶玉不去想複雜內情,隻顧眼前。
王夫人卻喜道。
“老太太,北靜王必是看中寶玉才會請王妃過來,定要好好接待。”
糊塗!
賈母心中暗啐,從前都是邢夫人糊塗,如今怎麼王夫人糊塗起來?見大房得到點好處就這般迫不及待,如同當年嫉恨敏兒,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
悄悄瞪她一眼,仍舊哄著賈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