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林蘊臉色陰沉。
“我曾經說過,府上不許認乾親,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娟兒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爭辯。
林黛玉冷眼看著她,滿是失望。
“咱們家裡人口簡單,我總想著不要太過約束,誰料一番好心竟辜負。既然壞了規矩就要受罰,念在你主動承認,且不將你趕到莊子上,隻去外麵再不許進來。”
被趕到莊子上是做農活粗活,趕到外麵則是灑掃洗涮。兩者無論前後,怎麼比得上在姑娘身邊服侍輕鬆體麵?
然而事情做下,悔之已晚。娟兒磕個頭被人拉出去。
林黛玉看向林蘊,麵色愧疚。
“是我對她們和善才會如此,若早聽你的話,不會有今日麻煩。還是將王嬤嬤送走吧。”
林蘊猛鬆口氣。
若是林黛玉求情,她勢必不能容忍,保不準會吵起來。幸好,雖然心軟還不至於糊塗。
“我知道你重感情,但有些人不配。無論是下人或是親眷朋友都一樣。”
留下這句話,林蘊不想再過問,拍拍林黛玉的手,起身離開。
不喜歡的東西眼不見心不煩,更何況到底是賈敏留下的人,她一個庶女還真沒有資格去處理,留給林黛玉最合適。
早就看王嬤嬤不順眼,隻是作為主家不能隨意發落,終於能徹底趕走也算除去心結。林蘊心情不錯,回屋剛倒上茶水,丫頭通報何姨娘來訪。
“何姨娘?”
印象中沒尋到這個名字,林蘊愣了好半晌。經過紫菱提醒才想起,在林如海的後院裡還有兩個姨娘。
她們都是多年的老人,十分安分守己,除了伺候林如海之外並不管府上的事情,等閒也不會露麵,導致林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快請。”
要見自己父親的小妾,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勉強也算半個長輩,林蘊不欲為難。
瞥見青梅將何姨娘領進來,林蘊笑著起身,正要說話,何姨娘已經跪在地上。
“大姑娘,妾身在林府多年,不敢說有功勞苦勞,好歹服侍老爺,從未求過什麼,今日隻求姑娘,一定不能放王嬤嬤走!”
話說完用力叩首,與地麵發出清晰的碰撞聲。如此鄭重其事咬牙切齒,讓眾人愣住。
收回扶人的手,林蘊坐回凳子上,並不叫起。
“何姨娘這話說的奇怪,王嬤嬤做了錯事,二姑娘按照規矩將她趕走,你卻跑到我麵前說什麼不能放走,著實讓人聽不明白。”
何姨娘抬頭,露出猩紅雙眼。
“多年來我隻在自己院裡伺候老爺,從不招惹是非,原本以為事情過去多年木已成舟,老天爺卻讓我看見報仇的希望。大姑娘,你難道就不曾想過,當初張姨娘是如何離府的嗎?”
空氣瞬間凝固,林蘊反問。
“你知道?”
何姨娘深呼吸,麵露慘笑,說的話都透著滲人寒意。
“不知道,但想來與我差不多。隻是她運氣好,跑出去有個姐姐收留,我卻無處可去,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在眼前。好容易尋著仇人,怎能放虎歸山?”
兩個姨娘存在感向來不高,林蘊不知她還有如此驚悚一麵。四目相對,定下心神。
“聽你話中意思,想說你兒子是王嬤嬤害死?我娘親去世早,當年的事情未曾聽過,為何要相信你?”
最初到林府,林蘊的確想過這個問題,但那時更多的是懷疑賈敏。後來與林黛玉、林如海逐漸熟悉,又因為穿越而來對所謂的親生母親沒有印象,並未深入追究。
如今看何姨娘態度,似乎另有隱情。
“娘親?”
何姨娘重複林蘊的話,神情恍惚,麵露懷念。
“我兒若在,也該讀書進學,如你一般喊我娘親。他不能在禮法上喊我母親,可那是我的兒啊!”
尖銳的聲音從她喉嚨裡衝出,帶著顫抖。
“他還那麼小,自幼體弱,為什麼不能容下他?我從未想著爭奪什麼,隻想將孩子平安養大,為什麼這樣都不能容忍?那年他才三歲!”
好半晌斂住哭聲,何姨娘跪姿依舊,即便是在嘶吼時也未移動分毫。
“我是個懦弱的人,明知兒子被人害死,卻不敢報仇,讓她躲在彆苑數年。這半輩子我從未做過虧心之事,唯有午夜夢回被兒子質問,如今又見著她,怎麼可能放過?”
她淚水未乾,卻擋不住從心裡透出的冷光,雙手高舉交叉放在額前,行叩首大禮。
“王嬤嬤仗著出身賈家肆意妄為,張姨娘並非頭一個,我也並非最後一個。時隔多年證據難尋,如今既說出來,不求真相大白,隻求她必遭報應!”
作者有話說:
特彆說明:
原著第二回寫“如海年已四十,隻有一個三歲之子,偏又於去歲死了……今隻有嫡妻賈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歲……”
也就是說林黛玉和弟弟相差一歲,不太可能是賈敏接連懷孕生的,所以本文設定那個“三歲之子”不是賈敏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