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賈府時候,上麵有王夫人壓著,賈環尚且對賈寶玉不假辭色,更何況如今兩人都是靠著探春,他這個同父同母的兄弟更親近。
幾句話將賈寶玉堵回去,冷笑。
“怎麼不說話?要去你自己去,彆來連累我們姐弟倆。彩雲,送客!”
甩袖子背著手出去,姿態頗有幾分像賈政。
彩雲在外麵就聽見爭吵,進來見賈寶玉發愣,上前柔聲勸慰。
“二爺,我是個下人按理不該多話,憑三爺萬般不好,這回卻說對了。即便林家被一百個人算計,也比咱們家強。何況,您哪怕是叫三爺叮囑姑娘小心,也好過滿口都是林家。”
自小服侍,對這兩個爺們兒也看透,言儘於此。
賈寶玉渾渾噩噩被請出來,看著禁閉的大門,喃喃自語。
“從前抄家我幫不上忙,如今眼看著林家被算計也幫不上忙,還有什麼意思?”
轉過身,木偶般離去。
“還有什麼意思……”
當天晚上賈寶玉未歸,服侍的丫頭見怪不怪,並未當回事。直到三日後仍舊不見人影,才意識到出事,慌張報給探春。
衛府派人出來尋找,有說瞧見他出城,有說瞧見他上山。可每回順著彆人指點尋找過去,都一無所獲,仿佛沒有這個人。
千裡之外山巔上,賴頭和尚睜開眼,滿臉木然。
“絳珠仙子紅塵濟世,神鍈侍者看破虛妄,補天石已然回去。道兄,你我無緣了。”
話音落下片刻,山腰處閃現人影,眨眼便到身前。
“薄命冊已毀,機緣儘歸天道。神鍈侍者尚需曆練,絳珠仙子卻有濟世之功,不如前去相助一二?”
思索片刻,賴頭和尚搖頭歎息。
“絳珠身旁有大氣運者,我夜觀星象,已有引路之人。我們入世積攢功德去吧。”
救世渡人乃是修行功德,若能助渡劫者飛升,他們亦能分其氣運。但如今絳珠偏離命軌,薄命冊毀去大半,他們隻能另尋辦法。
可這世上哪有許多大氣運者?二人半晌無話,良久長歎,化為虛影飄下山去。
世間百態,雲卷雲舒,京城依舊繁華。
眼見林蘊婚事越來越近,林如海欣慰、不舍、擔憂,五味雜陳。正猶豫著是否要休假幾日,突的某日在朝堂上吵起來。
“起奏陛下,臣彈劾戶部尚書錢黎私收賄賂,挪用國庫,中飽私囊。”
陳大人儘職儘責,十天八天總要揪出些人或者事來。今日之事雖然大了點,但並不意外。
意外的在後麵。
“陛下,臣冤枉。陳大人屢次三番針對戶部,針對微臣,臣要彈劾他排除異己,請皇上明察。”
禦史上奏彈劾乃屬分內之事,每回辯解的不少,反咬一口的卻少見。
林如海轉頭看過去,隻見戶部尚書昂首挺胸,似乎信心十足。
“臣在戶部十餘年,儘忠陛下,恪儘職守,不知何處得罪陳大人,竟讓陳大人對我咬住不放,竟然說出這等汙蔑之語。”
“滿口胡言!趙忠之事早已查明,你難辭其咎,如今不過順藤摸瓜你就急著推脫,分明就是不知悔改!”
買官之事在前,陳大人有理依據攻擊性十足,對著龍椅方向拱手。
“陛下聖明恩德,隻對你罰俸三月,容你靜思己過。誰料不僅毫無悔過之心反而變本加厲。今日既然彈劾,必然有證據。”
說完從袖中掏出奏折,交由太監轉呈皇帝。
戶部尚書上前兩步跪下,言辭懇切。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陳大人早對微臣懷恨在心,上回沒能將臣扳倒他不肯放棄。督察院仗著陛下信任無法無天,打壓外官、排除異己、結黨營私。”
說著說著,火從陳大人身上燒到整個督察院。
林如海眼睛一眯,心中有所猜測。
果不其然,三五句話之後,火向著這邊燒來。
“……林大人身為督察院之首,包庇罪人、任人唯親,致使整個督察院風氣混亂。陛下,臣不敢喊冤,若要調查戶部,臣請旨將依嘩鄭儷督察院一並徹查!”
長篇大論說了許多,最後卻說不敢喊冤?程大人氣的吹胡子。
“錢尚書果然巧言善辯,難怪能夠將那麼多罪責都遮掩過去。但我已經取得罪證並呈交陛下,你休要再狡辯,更不要胡亂攀扯彆人!”
下麵吵得熱鬨,上麵皇帝麵無表情將奏折看完。
有人受賄自然有人行賄,有人貪汙自然有人遮掩。陳大人雖然脾氣急躁,但辦事沒出過岔子,每一樁每一件寫在奏折上,人證物證、以及還沒來得及取證部分,都清楚條陳。
皇帝看的暗自點頭,麵上卻不顯。
“雙方各執一詞,陳愛卿卻有證據,錢愛卿可也有?”
“臣有證據,但目前不在臣手上。還望陛下準許,兩日內臣必定將證據送上。隻是……”
故意停頓片刻,戶部尚書看向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