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晉丨江文學獨家發表(25000營養液加更)(1 / 2)

月亮還未升起,屋子裡陰暗極了,微風從窗外吹來,帶著冬日的寒涼。

兩個極其相似的人影相對而坐,哪怕陸小鳳和花滿樓已經認識了很久,也無法辨認出,究竟哪一個才是他的朋友。

兩個花滿樓對這種詭異的情景一無所覺,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第二個搭話的花滿樓關切地問:“陸小鳳,你怎麼了?”

陸小鳳突然間想起了裴銳。

那個眼盲的少年曾經說起過,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

陸小鳳定了定神,努力不去想裴銳。

他的目光在兩個花滿樓身上徘徊:“花滿樓?”

花滿樓:“你似乎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

陸小鳳:“你們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玉七講話的時候目視前方,就算偶爾看向陸小鳳,視線也是跟他錯開,沒有落到實處。

他溫和地說:“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花滿樓,你可以叫我七童。”

花滿樓笑了笑。

他的名字叫做“玉七”,的確可以稱之為“七童”。

陸小鳳:“我可以點燈嗎?”

玉七沒有說話,花滿樓答道:“當然可以。”

陸小鳳和花滿樓是很好的朋友,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過來和朋友見麵。

花滿樓的眼睛看不到,每樣東西都有固定的擺放位置,從來不會亂放。陸小鳳對這座小樓了如指掌,他是個沒有家的浪子,這裡就像他的家一樣。

他摸黑找到燭台,點燃了蠟燭,拿著燭台來到桌子這邊,照亮了兩個花滿樓的容貌。

陸小鳳原以為他們隻是聲音相似,沒想到竟然樣貌也一模一樣!

他現在已經冷靜了很多,不禁懷疑,這兩個花滿樓裡,是否有一人是司空摘星。

除了司空摘星,還有誰有如此高超的易容術?

玉七偏頭看向他,輕聲說:“你看起來很累,要不要吃點東西?”

陸小鳳:“我正好餓了。”

花滿樓起身:“廚房應該還有些吃的,我去取。”

他像明眼人一樣走出了房間。

陸小鳳和剩下的這個花滿樓對視。

玉七一直都沒有眨眼,他微微一笑:“你現在一定好奇極了,否則不會這樣盯著我看。”

陸小鳳:“你知道我在看你?”

玉七平視前方,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放在陸小鳳麵前:“看不到的人,感知會比常人要敏銳一些。更何況你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詫,不止是我,花滿樓應該也知道,你現在震驚極了。”

陸小鳳渴得厲害,他拿過茶杯一飲而儘,又給自己倒滿,連喝了三杯才停下來。

他道:“任誰看到自己的朋友變成了兩個,都會覺得驚訝的。”

玉七緩緩地眨了下眼,笑著說:“你現在應該有很多疑惑。”

陸小鳳:

“不錯!”

玉七:“你儘可以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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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我問了,你就會回答?”

玉七笑了笑:“你可以試試。”

陸小鳳感慨地說:“無論樣貌還是脾氣,你都和花滿樓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你剛才說了自己是七童,恐怕我現在都分辨不出,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花滿樓。”

玉七:“你又怎知我不是真正的花滿樓?”

陸小鳳:“難道你是?”

玉七苦笑:“這件事情實在難以解釋,換做是我,我也不會信的。”

花滿樓端著飯菜過來,將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玉七自然地起身關上房門,阻擋冷風吹入。

花滿樓怔了怔,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好:“你們在聊什麼?”

玉七:“在聊兩個花滿樓。”

陸小鳳看了眼桌上的飯菜,的確是花滿樓的手藝。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把詭異的事情拋在腦後,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花滿樓:“你還沒有告訴他嗎?”

“我要好好想一想該怎麼說,畢竟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了,連我自己都難以接受。”玉七皺了皺眉,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我的確是花滿樓,有六個哥哥,自幼失明,獨自搬到外麵居住,有一個叫陸小鳳的朋友。日子過的很清閒,也很滿足。”

花滿樓不明所以,但是沒有打斷他。

玉七:“今日下了一場大雪,我將雪水搜集起來,準備以後煮水泡茶,做完這些後,便出現在了這裡。這兒沒有風雪,卻更冷了些。我手中的壇子消失不見了,但是卻出現了另一個花滿樓,邀請我坐下來,喝一杯用雪水泡的梅花茶。”

花滿樓有些迷茫,玉七說的太真實了,下雪時他的確做過這樣的事情,隻是沒有像玉七說的這樣,突然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見到另一個自己。

係統:【當著花滿樓的麵,你怎麼說的出口的啊?】

薛沉:【統兒,小七真的沒有羞恥感,這就是無法體會感情的感覺嗎?】

係統:【……】

陸小鳳:“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玉七:“十月初一,正是寒衣節。”

陸小鳳:“寒衣節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我知道。”玉七歎息,“他已經跟我說過了。”

花滿樓漸漸地回過味來。

他並沒有和玉七談論過時間。

玉七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相信這些話。

陸小鳳:“所以你真的是花滿樓?”

玉七:“不管我以前是不是,現在都不是了。”

陸小鳳忽然說:“我想摸摸你的臉。”

玉七怔了怔,笑道:“你摸吧。”

陸小鳳放下筷子,拿起燭台湊上前,先是觀察了一遍鬢角的肌膚與頭發相接的地方,那裡沒有明顯的膚色變化。

他抬手摸了摸,玉七的皮膚細膩有彈

性,觸手溫潤,並不像有些易容用的麵具那樣僵硬冰冷。

突然間陸小鳳摸到了一條微微的凸起。

他反複摸索了兩遍,輕輕一扯,一張薄如蟬翼的麵皮就被他撕了下來,與此同時,玉七發出了隱忍的抽氣聲,好像被他扯得很疼。

花滿樓:“你沒事吧?”

玉七:“沒事。”

係統:【你演的好假啊。】

薛沉:【可是陸小鳳好像沒發現?他不是很聰明嗎?】

係統:【他的注意力應該都在你的臉上吧。】

陸小鳳震驚了,他抬手摸了摸玉七的臉:“你……你怎麼……”

花滿樓:“怎麼了?”

陸小鳳:“他的確戴了易容,隻是易容下麵的臉,仍跟你的樣貌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的臉上遍布傷痕,全都是細碎的割傷!”

玉七:“可能是穿越時候割傷的吧。”

係統:【穿越能給你割出兩張臉來嗎?】

“穿越?你指的是,從一個月前,來到這個地方?”陸小鳳又摸向他的臉,這次沒有摸到不妥的地方,這張臉大概就是他的真實樣貌,再沒有其他易容了。陸小鳳震撼極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七:“你猜?”

陸小鳳斷定:“你根本就不是花滿樓!”

玉七笑了起來:“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花滿樓。”

陸小鳳:“你為什麼和花滿樓長得一模一樣?”

玉七:“因為我是七童。”

花滿樓能感覺到,玉七並沒有惡意,他或許想跟陸小鳳開個玩笑,隻是失了分寸,做得有些過分了。幸好陸小鳳不是個記仇的人,有些時候,陸小鳳一點都不像成年人,常常做出幼稚的舉動。

兩個人現在的對話,就像是小孩子賭氣似的。

陸小鳳:“我不信,你肯定還有易容,你敢不敢去洗把臉?”

玉七起身:“有什麼不敢?”

陸小鳳:“你根本不是瞎子!”

玉七:“我是。”

陸小鳳:“你分明能看得到!”

玉七:“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

陸小鳳:“你現在不就在打量我嗎?還需要什麼證據?”

玉七:“我根本沒在打量你,我是個瞎子,瞎子是不知道自己在看哪裡的。”

陸小鳳突然抬起筷子,戳向玉七的眼睛,停在了距離他一寸遠的地方,玉七感知不到恐懼,不會下意識地閉眼自衛,眼珠都沒有動一下。

陸小鳳有些挫敗:“你怎麼不躲?”

玉七:“都說了我是瞎子。”

他來到水盆這邊,用冷水洗了把臉,那張臉的傷疤遇水後腫脹了起來,漸漸從臉上脫落,又恢複正常的容貌。

玉七擦洗乾淨,轉身看向陸小鳳:“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陸小鳳:“你的易容術,比起從前又精妙了,如果不是你編出來的故事太過離譜,我根

本不會猜出你的身份。”

玉七:“什麼身份?”

陸小鳳:“這世上能有如此精妙易容的人,除了猴精還能有誰?”

玉七笑了笑,沒有反駁他的話,他恢複了花滿樓的神態,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陸小鳳過來推了他一下:“你怎麼會想到來花滿樓這裡?”

玉七:“花滿樓是個愛交朋友的人,他的小樓歡迎所有人的到來,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陸小鳳:“你當然可以來。”

玉七:“但我該走了。”

陸小鳳:“我才剛過來,你就要走了?”

玉七:“我忙得很,沒功夫陪你玩,有空了再來找你挖蚯蚓,你肯定挖不過我。”

陸小鳳:“少說大話,我怎麼可能會輸!”

玉七:“花滿樓,你說誰會贏?”

花滿樓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們兩個誰會贏,隻知道如果你們敢在我這裡挖蚯蚓,把我的院子弄得一團糟,我一定會很生氣。”

玉七:“花滿樓竟也會生氣?”

花滿樓:“花滿樓也是人,為什麼不會生氣?”

陸小鳳:“越是脾氣好的人,生氣的時候越可怕。花滿樓的脾氣尤其好,你最好不要惹他。”

玉七:“我當然知道,時候不早,走了。”

說完他推開窗,像一條魚一樣跳出了窗外,接著翻到屋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立刻消失不見。

陸小鳳目瞪口呆:“猴精的輕功,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好了?”

花滿樓笑了笑:“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呢?”

陸小鳳覺得,好友的笑容裡有些特彆的暗示,他背後發涼,扯了扯嘴角:“怎麼可能?”

-

玉七回到方應看這邊,換掉花滿樓的裝扮,又打扮成了方應看的模樣,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他的書房。

方應看正在裡麵接待客人。

現在的天色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還沒有離開的人,一定是重要的角色。

玉七抱起手臂,靠在潔白的牆壁上,抬眼看著天上的月亮。

大約過了兩刻鐘,書房裡的人走了出來。

那人是個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唇上蓄著胡須,氣質儒雅,看著像個讀書人。

他見到玉七後怔住了,猛地回頭看向方應看。

方應看麵無表情:“怎麼了?”

青年男子道:“沒、沒什麼……”

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無視了玉七,離開時的動作都快了幾分,好像有臟東西在他的後麵追。

那人走後,方應看來到玉七麵前:“你怎得又打扮成了我的樣子?”

玉七:“你自己姓方,就不準彆人姓方,自己長這樣,就不準彆人長這樣。你真霸道。”

係統:【你的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

薛沉:【腦子好使嘴就好使,當然,除了小柳。】

係統:【……】

方應看:“薛公子讓你過來,究竟是要做什麼的?”

係統:【我也想知道。】

薛沉:【不是說了,要借著他建立自己的關係網嗎?】

係統:【可是你來了以後一直在變裝,根本沒有乾過正事。】

薛沉:【變裝就是正事啊。】

玉七笑道:“你覺得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方應看:“剛才那人名叫顧東樹,做的是玉石生意,他已經答應了本侯購買太湖石,三日後就能送過來,到時你我也能向薛公子交差了。”

玉七:“這件事難道不應該交給應奉局來做嗎?怎麼你找的都是些本地商人?”

方應看:“朱勔主持應奉局時勞民傷財,百姓早已怨聲載道,民間的太湖石早就被搜刮走了,哪裡還能找到其他石頭?更何況他手掌大權,又深得官家寵信,虎口奪食,必定會有傷亡,何必得罪他?更何況我不過一個侯爵,品級雖高,卻沒有實權,哪裡能管得到應奉局?”

玉七:“那就交給我來吧。”

方應看:“你?”

玉七打開腰間的荷包,從裡麵拿出了一枚魚牌,正是西都節度使的身份象征。

大行的魚牌是類似身份憑證一樣的東西,但是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使用,唯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用魚牌做佩飾。

方應看先是驚訝了一下,那麼小的荷包,竟然能裝得下巴掌大的魚牌,接著神情變得凝重。

官家給了薛公子西都節度使的職位,薛公子竟把魚牌直接交給了眼前這個人。

這人行事頗為邪性,方應看見過很多人,沒有一個像這個人一樣讓他看不透。他原以為,此人是薛公子派來監視自己的,看到魚牌後才隱隱察覺到不對。

玉七把魚牌放回了荷包:“我應當夠格了吧?”

方應看:“自然。”

玉七:“你要是跟其他人見麵,也順便給我引薦一下。我很喜歡江南這邊的秀麗風景,隻是初來乍到,沒什麼朋友,獨自在外遊玩,未免寂寞了些。”

方應看:“好。”

玉七抬手攬住他,無視了他的不情願,跟院子裡的其他人笑著打了個招呼,帶著方應看回到了屋裡,直到深夜才離開。

第一天一早,他嚴格按照計劃表把自己易容成了雲鶴煙,換上黑衣,拿著長劍,跟在方應看身後假裝他的侍衛。

方應看會見完了前來拜訪的人,硬著頭皮,當著玉七的麵,接受了底下的人送來的賄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