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戲(1 / 2)

方才他們著急生火取暖, 葉陽並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皇家來此狩獵,獵場外應當重兵把守, 閒雜人等必然是進不來的, 禁軍有自己的營帳,且每日都需執勤守衛, 根本沒有空閒跑到獵場內的破廟內來,還沒事生堆火放著。

那也就是說, 獵場內混進了其他人。

據葉陽所知,秋獵時有刺客潛進了獵場,企圖刺殺封欒,隻是那些刺客並不專業, 還未摸到封欒的營帳外, 便已被禁軍拿住了。

那些刺客並未引起傷亡, 這在書中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原作者一筆帶過,此事不過是為了引出楚憐受驚而診斷出身懷有孕的引子,可如今他們摸到了這麼個地方, 看著地上的火堆, 葉陽竟抑不住心驚。

他們該不會摸到了那群刺客的大本營吧?!

原書中封欒並未在第一日抵達獵場時外出狩獵, 那也就是說,隨行禁軍不曾出營帳跟隨聖駕, 封欒也沒有迷路, 沈少珩也不會抽調大批禁軍在獵場內大規模搜尋封欒的蹤跡。

如今他們的營帳內剩下的禁軍人數應當不會太多, 刺客們摸過去撲了個空, 沒有找到封欒, 很可能也沒被禁軍逮住, 此刻或許正是他們撲空而歸的時候。

葉陽看著自己腳下踩著的那件帶著龍紋的外袍,一時萬分緊張,左右張望,不知該將這龍袍丟到何處。

那些刺客對這破廟遠比他們熟悉,而破廟內一切東西都幾乎是殘破的,藏在哪兒好像都容易被看見,丟進火裡也有些來不及了,若刺客們進了破廟這衣服還沒有燒完,隻怕他們都會有危險。

大難在即,葉陽不知所措,而門外腳步聲將近,葉陽急中生智,決定拚死一搏——將封欒的外袍團作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裡。

為了他和狗皇帝的小命,他隻能暫且不要臉一回。

封欒被他舉動所驚,一時不知他為何如此,小聲詢問:“雲陽,你……”

葉陽扯著他的胳膊急匆匆道:“來者不善,你先陪我演一回戲。”

封欒:“……演戲?”

葉陽來不及解釋更多,外麵便已有人跨步走了進來。

那些人均是一身夜行黑衣,外罩蓑衣鬥笠,好似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要乾壞事一般,為首的大漢提著刀,一臉凶相闖進破廟裡來,他們已在外看見了火光,原以為是狗皇帝的禁衛發現了他們的下落,可不料一踏進門,葉陽刻意掐出尖叫,一麵往封欒身後一躲,大喊道:“什麼人!夫君!我害怕!”

封欒:“……”

刺客大哥:“……”

而今葉陽烏發半散,身上中衣胡亂裹了件外袍,那眉目精致如畫,雖並非女子麵容那般陰柔,可他刻意掐細嗓音,一時竟也難分男女,更不用提——此刻他小腹隆起,躲避時又一手護著肚子,如是身懷六甲,那少說也得有五六個月了。

封欒終於回過神來。

他已大致明白了葉陽的用意,不論來者何人,此刻出現在獵場內的,必然是彆有用意之人,他不可隨意暴露他的身份,那麼那件衣服便一定要藏好。

雖說葉陽藏衣服的地方實在是……可此事緊急,他也隻能順著葉陽的思路陪他演下去。

古代信息傳遍不通,尋常人隻怕一輩子都難以見到一次皇帝,更何況先前封欒生火時弄得滿臉黑灰,那模樣狼狽至極,看上去怎麼都有天子沾不上邊,而葉陽沒有猜錯,那些刺客果然不認得封欒的臉,為首的那位刺客大哥看上去雖然還稍有些疑慮,可明顯已經安心了不少,將那大刀放了下來,皺眉問他們:“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兒。”

葉陽知道,這些人是刺客,書中說他們原是些農民獵戶,因家鄉受了災才走上如今的路,那他們一定對皇帝心懷不滿,如今要編謊話,當然要順著他們想聽到的話說下去,這樣才能博取他們同情,為自己和封欒求一條活路。

葉陽想也不想便往下胡謅道:“我……奴家本是關外人士,同我夫君一同進關,路過此處,正見那昏君圍獵,不料他見我一眼,貪我美貌,便將奴家擄到了那營帳中去……”

言畢,他一手掩麵,擠出幾滴本不存在的眼淚,說:“我夫君一路跟隨至此,趁著那禁軍同那昏君外出打獵,又得了營帳內憐惜我的姐姐救助,這才逃出了魔窟來。”

那刺客大哥果然氣得一拍大腿,怒罵道:“這狗皇帝!連孕婦都不放過!”

封欒:“……”

“我與我夫君好容易逃出那昏君魔爪,卻又在這獵場中迷了路。”葉陽一通瞎編,“天降大雨,不得已在此處躲避,還……還望諸位好漢饒我夫妻性命……”

他可憐巴巴望著那幾名刺客,硬憋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這小模樣誰看了能不心疼?果真那幾名刺客都已信了他的話,跟著怒氣衝衝罵起狗皇帝來,而當中一名刺客大哥更是一拍胸脯,道:“老妹兒你彆慌,咱關外那都是一家人,往後有哥罩著你,我看sei敢動你,哥削他!”

葉陽:“……”

完了,遇上行家了。

封欒可半句東北話都不會,這一開口不就露餡了嗎?

下一刻那刺客大哥扭頭看向封欒,問:“咱老弟咋不說話呀,這麼大人了,咋還怕生捏。”

封欒:“……”

葉陽:“……他……我……哥!我命苦啊!我男人是個啞巴!”

封欒:“……”

……

葉陽成功博取了所有刺客大哥的同情,挺著自個“身懷六甲”的大肚子,獲得了火堆邊上最佳的烤火位置,還收獲了一件厚實大衣和香噴噴的烤餅,享受了刺客大哥們同情萬分的優待。

封欒就坐在他身邊,幫他掰著餅,一麵聽身後幾位刺客大哥一麵收拾東西,一麵激情辱罵刺殺撲空的狗皇帝。

他還是頭一次聽見這麼多罵人的新奇詞,偏偏這些詞還都是用在他身上的……他是啞巴,他不能反駁,哪怕氣得咬牙切齒,也隻能強忍慍怒,將一切憋進肚子裡去。

他也是真不知道民間對他竟有如此怨言,他想自己自登基以來,幾乎每日都是四更起身,五更上朝,平日裡甚少歇息,官員上奏的每一本折子他都認真看過,自認體恤民情,也出了不少惠民之政,而今疆土擴展,萬國來朝,更少有荒年,萬不想最後在一些老百姓口中,他會是這麼個十惡不赦的昏君模樣。

他想明硯那日與他說,朝中上下相蒙者不在少數,魏時不過是冰山一角,如今他真的信了,他莫名有些挫敗,這感覺就好似他多年努力儘數化作虛影,他想要太平盛世,而今卻不知道這盛世究竟還在何方。

葉陽已經掰了一塊餅,不分由說塞到封欒嘴裡,嘟嘟喃喃道:“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