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這人是不是逃兵,有沒有犯下大錯,先帝朝中的事,他可以當作不知道,他如今隻在意一件事。
封欒問:“唐風青說,你們手中有許原等人的罪證?”
“許原有一本賬冊,他的‘人情往來’,一五一十都記在上麵。”齊遠聲道,“方才行刺許原之前,草民已令徒弟將那幾箱賬冊偷了出來,正放在住處。”
他將賬冊所放之處一五一十告訴了封欒,封欒便令那幾名暗衛抽出人手去將賬冊取來,再回首看向齊遠聲,還未來得及開口問些其他事,便已聽得齊遠聲率先問詢。
“草民鬥膽。”齊遠聲道,“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理許原等人?”
封欒道:“朕會帶他們會京中,會審之後,秉公處理。”
他在與齊遠聲說話,唐甘靖倒是從頭到尾的不甘心不理解,此事實在憋不住小聲喃喃,道:“朝中官員官官相護,還不如直接讓我殺了了事。”
話音未落,頭上又挨了他師父一劍柄,封欒目光冰寒朝他看來,卻未有斥責,隻是喚他師父的名字,道:“齊遠聲。”
齊遠聲恐他降罪與唐甘靖,急忙應答:“草民在。”
“你好歹入過朝,朕本以為你明白這個道理。”封欒問道,“你今日行刺,又有何用?”
齊遠聲答:“以綠林草莽之身,手刃狗官,已是草民能做到——”
“俠以武犯禁,你也本非綠林草莽。”封欒打斷了他的話,已不願再與他糾纏此事,隻是蹙眉道,“放心吧,朕會給他們應有的懲罰。”
齊遠聲卻問:“那靖淮郡王呢?”
封欒:“既身犯王法,他是誰,又有何乾係?”
齊遠聲:“您若殺了他,民間……”
封欒知道他想說什麼。
這殺兄弑父的罪名,又要憑空多添一條。
可那又如何?
“朕手染血汙。”封欒低言,“不差他一人。”
片刻。
齊遠聲俯身揖手,目送封欒離去。
……
葉陽從頭到尾都不曾說過一句話,暗衛駕了車過來,封欒扶葉陽上車時,才隱隱發覺,葉陽好像有些不高興。
他不知葉陽為何有如此心情變化,隻能待上了馬車之後蹙眉小聲問詢,道:“你怎麼了?”
葉陽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什麼?暗衛?影衛?”葉陽問,“他們一直都在?!”
封欒一怔,點頭。
葉陽:“那剛才他們去哪兒了?”
“你都在我手上寫字了……”封欒說,“再說,就唐風青那功夫,朕也不是製服不了他。”
葉陽:“……”
葉陽明白了。
他白擔心了一場,原以為自己力挽狂瀾,如今看來,分明就是封欒見他想要表現,這才故意讓那些暗衛在旁邊看著,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狗皇帝。
葉陽咬牙。
他那時擔心不已,生怕封欒出事,到頭來卻全是這狗皇帝……葉陽咽不下這口氣,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扭頭看向封欒,幽幽開口詢問:“你身邊一直都有暗衛嗎?”
封欒沒有多想,點頭回答:“是。”
葉陽:“那秋獵的時候……”
葉陽:“嗬嗬。”
他還記得那一天,他淋雨發燒,強裝孕婦。
葉陽:“停車!”
外頭暗衛下意識勒住韁繩,葉陽麵無表情跳下車去,抬頭看那暗衛,問:“有馬嗎?”
掠影:“呃……雲雲雲侍君……那個……皇上……”
封欒終於意識到葉陽誤會了什麼。
他追下馬車,抓住葉陽的手。
“你聽我解釋,那時候不一樣。”封欒急匆匆說,“那時候真沒有……”
“彆跟我扯犢子。”葉陽挑眉,“咋滴,耍我好玩啊?”
“……你聽我解釋。”封欒急忙解釋道,“秋獵不一樣,那時候真的沒有啊!”
“沒馬是吧?”葉陽實在懶得理他,氣呼呼道,“沒馬我自己走!”
封欒:“……”
眼見葉陽走出數步,封欒心中著急,看向那不知所措的暗衛掠影,道:“你快去幫朕解釋。”
掠影:“呃……雲侍君,那那天屬下真的不在……”
葉陽冷笑:“怎麼,合著真當我傻了吧唧好糊弄啊?”
掠影:“不不不是的……屬下那天沒沒沒追上皇上的馬……”
葉陽:“謊都不會說,回去再練兩年好吧!”
封欒:“……”
他怎麼忘了!
掠影天生不善言辭,看著麵冷高傲,可說起話來卻還有些口吃。
封欒拉住了掠影的衣袖。
罷了,時至今日,他隻能祭出最後的招數。
他壓低聲音,拉著掠影到一旁問話。
“鄢中哪兒花多?讓人去采些回來。”封欒麵容嚴肅,刻意一字一句強調,“你記著,千萬不、要、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