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鬼的人,哪怕是最細微的動靜也能讓她們驚慌失措。
眼看她不會喝藥,流光一把抽出匕首,寒芒掠過,眾妃嬪像是扼住喉嚨的鵪鶉,已經嚇懵了,眼睜睜看著流光朝李嫵刺去。
“去死吧!”
她恨聲道,眼裡一片空洞。
很不幸,她堵上一切的刺殺一開始就被李嫵察覺到了,匕首直接刺了個空。
李嫵不慌不忙,忽地朝她一笑,流光驚愕,下一刻,心口已經挨上重重一腳,當啷一聲,匕首摔在地上。
眨眼間,一切已成定局。
眾嬪妃活似傻孢子驚愕地合不攏嘴,發覺自己剛和死神擦肩而過後,駭得全身都打起擺子,含章殿一下子充滿了尖叫聲。
“她、她要殺我!”
粗使太監已經衝入殿內,抓住她綁起來,這才發現人竟然是李嫵身邊的大宮女。
李嫵瞥了眼她:“不是你,是我。”
她說著看向流光,對方眼神閃了閃,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李嫵皺眉。
“娘娘,刺客該如何處置?”太監小心翼翼地詢問。
李嫵還沒說話,流光已經恨聲打斷:“你會有報應的!”
“像你這樣的妖妃,人人得而誅之!”
“你是妖妃,是來敗壞嘉朝氣運的妖物,陛下是被你使了妖法迷惑了!”
滿宮寂靜。
聽見這話的宮妃震驚地瞪大眼,像是瓜田裡上躥下跳的猹,滿是見到瓜的興奮,好大膽,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畢竟這人可是皇貴妃的心腹,什麼事能讓她反水?說出這樣的話?
李嫵眉頭微挑,反而透出點不動聲色的譏誚,上上下下打量流光,是什麼給了她自己脾氣很好的錯覺?
流光被她看得悚然一驚,手腳打顫,不可能的,皇貴妃那麼心慈手軟,隻要自己到時候申訴,她一定會可憐自己,輕輕放下。
李嫵:“來人,把她給我堵住嘴拖下去,按宮規處置,看看她到底受誰主使!”
流光本就被縛住手腳,驚恐地想要辯駁,嘴巴已經被堵死,狼狽地像條狗一樣被人拖走。
吃不到瓜的宮妃很是失望。
回去後忍不住猜測,到底是哪位姐妹動的手,竟然能在李嫵身邊安插棋子,還是這樣重要的地位,就是太心急了點。
迎雪宮。
作為賀清雪的心腹,雲竹得知流光被抓的消息頓時皺緊眉頭,十拿九穩的事,怎麼就會失敗了?
賀清雪反而笑了起來:“成了。”
雲竹愕然:“娘娘,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成,您怎麼就說她成了?”
賀清雪輕描淡寫地乜她一眼:“你以為她會那麼容易就死掉嗎?”
李嫵獨寵後宮五年,五年裡宮妃們定然恨死她,可她能五年安然無恙,甚至升為皇貴妃,可見行刺這事,十有八九都會失敗。
既然注定了失敗,賀清雪也就根本沒抱有希望,倒不如另辟蹊徑。
她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等著吧,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在某些有心人的操縱下,流光那天的話長了腿似的,轉瞬傳遍宮闈,就連市井都有所耳聞。
“果然是妖妃!”
酒樓裡,聽聞此事的書生恨聲道:“一個婦人,竟然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定然是她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幾位同伴頓時一愣,勸他不要多話,書生不以為然道:“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一個婦人罷了,能有什麼作為!”
或許是察覺到眾人目光,書生不以為恥,反而更加洋洋得意,辯駁聲幾乎傳入樓上。
雅間,吳善和皺緊眉頭,下屬察覺他心情不愉,隻以為他被樓下學子驚擾,討好道:“大人,我這就派人把他轟走!”
吳善和沒出聲,這便是默許了。
下屬離開後,他淩厲地瞪向書生,他懂什麼?他知道什麼!皇貴妃娘娘是天下第一等善人,他拿出的神物僅僅透漏一點,已經讓皇帝喜形於色。
而這五年裡,作為皇貴妃最信任的心腹,他經手的事務更多。
譬如這家酒樓,就是皇貴妃娘娘的產業,菜式新穎獨到,還有多寶閣的奇珍,一經推出便收到高官貴族的熱烈追捧,當然最多的還是她在偏遠之地建立的農莊。
皇帝手裡的黃玉早在那處大量種植,不止如此,還有甜如飴糖的白玉紅玉(紅薯白薯),都是神種!
縱然是在那等貧瘠惡劣的地方竟也能畝產千斤,吳善和永遠忘不了他欣喜彙報時,貴妃娘娘淡然的神情。
他愈發篤定,什麼妖妃,分明是仙人!
她是下凡來拯救黎民百姓的仙人!
吳善和思索這段時間,書生已被轟出酒樓,可謠言卻才開始,很快便散播開來,就連坊間大人恐嚇小孩的話也從老虎變成了妖妃:“再不乖乖睡覺,小心妖妃晚上把你拖走,挖了你的小心肝吃!”
李嫵的名聲本就差極,這下妖妃帽子更是死死扣在她頭上。
這就是賀清雪的高明之處,輿論殺人,不見刀槍卻更甚之!
和李嫵的惡名相比,賀清雪就是一股清流,出身世家,名門望族,與天子最為匹配,當初李嫵連升五級,百官激烈反駁,而賀清雪受封宸妃,沒有一人反對。
隋宴驍下朝後滿臉陰沉,身邊內侍個個戰戰兢兢,恨不得縮成一團,也好過在皇帝身邊礙眼。
如果有人知道今早隋宴驍在朝堂上做了什麼,怕是比他們還要害怕。
大臣上奏皇貴妃不孝不悌,性行乖張,理應廢棄!
龍椅上的皇帝笑吟吟詢問,誰還有如此想法?朝臣看他這番態度,跟著站出好幾人。
誰知下一刻,隋宴驍滿臉怒意:“所有參奏皇貴妃之人,剝奪職位,貶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