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國在你身後,華夏永遠在你身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來。”
這話聽在嘉朝眾人眼裡,不啻於一聲炸雷,而係統,也非常貼心地寫上了周部長的職位。
“女子為官!”
他們看著頭發花白的女人,雖猜測她可能是什麼大人物,但並沒有證實,不是嗎?現在,看著係統的標注,徹底驚怒了!
“一個女人!女子怎可入朝為官!”
況且,他們換算一下,竟然是執掌兵權,雖然隻有一部分,可那是兵權,一個女人能當將軍?
他們難以想象!
迂腐不化的儒官不禁哀歎:“這華夏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如此愚昧無知,女人不潔汙穢,竟然統帥千軍!”
“簡直、簡直糊塗!他們將一國安危置於何地?”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如此國家,雖不亡,亦不遠矣。”
仿佛在他們口中,女人生來便低人一等,什麼事情一旦交給女人,便罪大惡極!他們不斷否定、打壓女人,冠以規矩、禮儀等冠冕堂皇的名頭,將她們養成溫馴的綿羊,任人宰割。
靜妃,不,齊紅纓,隻覺得這些話聽來何其刺耳。
她自幼長在邊關,及笄之年才選擇回家,見慣了大漠風沙,隨處可見的潑辣娘子,在她還未放棄女將軍的夢想之前,她也曾偷偷跟著出兵,哪怕是扮成一顆小卒子。
她目睹過最慘烈的戰役,雁山關。
嘉朝與蠻族接壤邊界,因蠻族入侵,守關大將內通外賊,為討好蠻族,欲將雁山關獻上。
是夜,馬匹狂奔,月夜入城。
父親得到消息後勃然大怒,立即派兵支援,大軍開拔,日夜兼程,他們趕到時,戰事已經接近尾聲。
靜妃閉上眼,死死攥緊指尖。
她把那一幕從腦子裡狠狠挖出來,那是她懼怕的由來,數十萬守城男兒,因內奸串通下藥,大半於睡夢中死去,僅存的士兵竭力抵抗,然而,破曉前,城破。
蠻族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轉瞬間,雁山關便會徹底淪為人間煉獄,此時,卻有一隊女子兵,挺身而出!
下至仆婦,上至貴女,她們以血肉之軀,給雁山關爭取了最後的機會。
等他們抵達時,寒鴉聲聲,遍地狼煙。
殘破的屍體早已不分敵我雙方,她因為父兄阻攔,偏要出去收斂屍骸,數十萬男子之後,是遍地紅顏。
死不瞑目的婦人,慘烈的死狀,靜妃輕輕顫抖起來,無腦的愛意驟然褪去,她身體輕顫起來。
隻要一閉上眼睛,那畫麵就在她眼前一直拉抻,抻得她精疲力儘。
邊關女子再強悍,也不如蠻族孔武有力。
她們選擇以柔克剛。
翻檢的士兵發出一聲驚呼,她聽見那人輕啐一聲。
才發現是兩個赤條條的人,一個蠻族士兵,一個嘉朝女子,他們緊緊抱在一起。
齊紅纓也是一怔,但同為女人,她忍著不恥為她蓋衣,才發現她竟麵帶笑容,嬌嫩的手握一根發簪,尖銳一端,已深深刺進蠻族後心!
她選擇以那樣的方式和蠻族同歸於儘!
再往後,是無數女子的屍骸,她們汙泥滿身,唯有一雙眼,望向天空。
蠻族陰謀敗落,內奸被她父親活捉,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卻也換不回那麼多兒郎女眷的性命,她見過最年幼的女郎,不過十歲出頭,她被拋擲在房梁上,一劍穿心。
底下是落入陷阱的蠻族士兵屍體。
那等慘烈的一幕,天地無光,日月失色,死去的女子被寫進彙報的諫碟裡,可後來天子封賞,全無她們半個字。
她們失去性命,抹去存在,淪為影子與附庸。
“不是的。”
齊紅纓喑啞著聲音:“數年前雁山關一站,守城大將通敵叛國,城中無數女郎挺身而出,她們——”
“靜妃!”
隋宴驍深深看她一眼:“你病了,你在發什麼囈語,來人把她送回宮,宣太醫診治。”
很不巧,那件事正是他登基後處理的第一件公務,拚死護城的女郎,女人能做什麼?他不相信數十萬兒郎都未守住的城,竟會被一群女人拯救!
女人,從來都是男子手裡的玩物,軟弱謙卑的羔羊,也是從那一刻起,他不再相信齊家父子。
他們竟敢違抗君命,私自將王涯也就是雁山關的守城大將殺死,縱然他死有餘辜,可,那也要他這個天子下令,便是他因為王氏留他一命,他們也隻能接受。
可他們竟然私自用刑,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因為需要齊家父子繼續坐鎮邊關,又要提防對方,被逼無奈的他隻能從兩人弱點著手,很不巧,靜妃就是這枚用來轄製他們的棋子。
隋宴驍並不愛她,甚至稱得上厭惡,他最喜歡的是如賀清雪那般聰明靈秀,溫婉賢淑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成日舞刀弄槍樣貌平庸的武將之女。
奈何齊家父子,竟對她溺愛如此,當他聽到探子回報,對方竟要將齊紅纓培養成古往今來第一個女將軍時,他笑出了聲。
朗聲大笑。
一個女人!一個女人!
隋宴驍憐憫的目光落在靜妃身上,看著她被內侍帶走,那雙含淚的眼癡癡地望著他,不禁嗤笑。
一個滿腦子情愛的莽婦!
卻不知,齊紅纓看的不是他,是他身後的屏幕,那滿麵風霜的女將軍,齊紅纓心口狂跳,抒發不出的情緒壓在胸腔。
當初的深愛仿佛一場夢,蒙眼的麵紗陡然揭開,她發現她曾經愛過的,竟然是這樣一個賤人!
父親,哥哥,我錯了。
我現在回頭,還晚嗎?
這樣的插曲遠不如直播引人注意,百官憐憫了下被帶走的靜妃,任誰都知道她被皇上厭棄,然後繼續看直播。
“抱歉,周部長,我想更自由一些。”
李嫵笑著說,之前的承諾,也被她當場兌換,用來換取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她竟然拒絕了!
嘉朝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雖然不屑女子為官,可上司的賞識你,提拔你,你怎麼能拒接!
換做他們,早已跪地叩首,千恩萬謝!倘若不是大功績,他們隻能慢慢熬資曆,以此得到擢升,而李嫵,一個女人,還那麼年輕,她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簡直不識好歹!
果然,那位周長官皺了皺眉,有些驚詫,所有人都在等待——
周部長歎息一聲:“真的不願意嗎?”
李嫵搖頭,不過,她彎了彎眉眼:“但凡國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儘全力!”
周部長惋惜地說:“可惜了,你那麼大的功績,光刻機的巨大突破,不僅解決了m國的技術封鎖,每年也為我華夏節省萬億開支!”
“萬、萬億!”
掌管國庫的戶部尚書瞠目結舌,滿臉驚駭,龐大到驚人的數字震得他魂飛天外:“華夏竟有萬億開支!”
“我不信!”
沒人比戶部尚書更清楚,嘉朝為當今第一強國,收歸國庫的各類款稅不過數十億白銀,已經堆積滿庫,可那華夏,竟有萬億!
莫說十根指頭,便是加上腳趾也數不過來,驚人的體量叫他們咋舌,原因竟是他們最蔑視不過的一台機器。
“什麼光刻雞?便是誌怪中下金蛋的母雞,也不如它值錢!”
“定然是胡說八道!”
隔著幾千年,一整個時空的差距,嘉朝眾人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光刻機的作用。幾乎所有半導體產業都有它的身影,所有高精尖芯片都需要它的參與,對於現階段的華國來說,尤其重要!
m國當初能翻臉無情,便是依仗手中的光刻機資源,隻是他們並沒料到,會有一個李嫵。
按照現在這個速度,一個月不到,便能徹底結束。
轉眼已到午飯時間。
李嫵難得想起嘉朝,才從係統哪兒得知,他們還在那兒爭爭吵吵沒個對錯。
李嫵不覺哂笑。
就像中世紀的貴族,以為最美味的不過是麵粉揉成的邦邦硬白麵包,土豆濃湯配帶毛豬腿肉,殊不知同時代的華夏,已有繁榮昌盛的大運河,勾欄瓦肆交錯林立,人潮攢動,摩肩接踵,賞花燈,遊園會,便是城牆根的乞丐,都比他們所謂的國王活得滋潤。
“小嫵。”
李嫵:“彭老師,周部長。”
周部長和藹一笑:“這麼拘謹乾嘛,要是知道待會兒我們倆請你吃飯,你不嚇得連筷子都不握了。”
李嫵摸了摸鼻尖:“我是怕自己吃相不好,嚇到你們。”
彭莉愣了下,旋即笑開:“能吃是福,作為我們297的大功臣,今天敞開了吃,不怕吃不飽!”
周部長也說:“我家裡的小孫女,年紀輕輕就喊著什麼節食減肥,你可千萬彆學她,小鳥胃,筷子沾了沾就飽了。”
不止李嫵,大半個實驗室都放了半天假,待在屋子裡的眾人不禁歡呼,一連多天的連軸轉,趕進度,沒有人嫉妒李嫵,對於她,隻有由衷的感激和羨慕。
某些人暗戳戳看向李嫵,想起她剛才的動作,那麼嫻熟,還有那本經由李嫵同意,被彭院士帶進來的筆記本,早就在他們實驗室傳開了!
細微之處見真章。
光刻機的製造有多苛刻,已經不需贅言,反正他們得出的結論是——李嫵不止能力強悍,理論知識也極其豐富!
如果,能找時間向她請教就好了。
彆說丟人,這叫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彆說,飯堂的夥食非常不錯,據周部長說,參照國家體育生的日常飲食,務必要保持研究院營養均衡。
自助餐廳裡。
巴掌大的紅蝦,雞腿壘成小山,剛出鍋的紅燒肉油光發亮,熱騰騰的西蘭花土豆絲胡蘿卜色彩斑斕,整個屋子籠罩著一股濃鬱的香氣。
飯後還有水果塔和甜點屋。
李嫵半句沒誇張。
而此時,嘉朝也到了飯點,百官正要回屋用膳,瞬間,被陡然出現的畫麵吸引住了所有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