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繼續道:“看染色體,應該是兩個男嬰,發育的很健康。”
李嫵皺了皺眉:“是嗎。”
她表現得興致缺缺,繼續說道:“麻煩醫生了,我可以進行手術嗎?”
對方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李嫵回以淡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早就知道啊,兩個男孩兒,在某些人眼裡,懷上兩個男孩兒簡直是天大的福氣,男寶能傳宗接代,延續血脈,自然是越多越好。
“嘔——”
這話僅僅過一遍腦子,她就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了。
笑死人。
正如周部長說的,大清都亡了,是男是女有什麼區彆?哦,在那些腦子被裹腳布裹住的人眼裡:“男寶”才是希望,男寶才是一切。
可這關她李嫵什麼事?
孩子是她的,就是兩個連人都稱不上的胚胎,難不成真要她為此獻出一切?
不好意思,李嫵覺得她很自私,在成為母親之前,她首先是李嫵,是一個獨立的人,子宮是她的,生育權也是她的,沒有人,沒有任何人能強迫她。
那位醫生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李嫵已經直接離開,她走的灑脫利落,醫生呼吸一滯,忽然說不出話。
“雙胎?!”
嘉朝文武百官聽聞這話,已經忍不住皺緊眉頭,那可是皇嗣,兩個皇嗣!
當今聖上登基至今無所出,隻有李嫵,走的時候懷上了陛下的皇嗣,隋宴驍通過秘法得知是雙胎,可他從向外沒透露過,因此,陡然得知竟是雙胎之後,百官群情激奮。
“這、這怎麼可以!李仙長懷的竟然是雙胎,那是天潢貴胄,她怎麼能擅自做主打掉!”
“倘若真如此,陛下威嚴何在?皇家臉麵何在?!”
“華夏怎能如此傷天害理!那可是兩個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何況是活生生的孩子,竟連他們在世界上活下來的機會都剝奪掉,實在太過!”
“簡直膽大妄為,華夏人怎可如此濫殺無辜,那隻是兩個還沒降生的嬰孩,竟然有醫館膽敢打胎!那可是兩個孩子!”
最最重要的是李嫵肚子裡是陛下至今唯一的子嗣。
還是兩個男孩兒!
他們義憤填膺地譴責,所以目的,隻是為了保住這兩個皇嗣,希望能以痛罵讓李嫵“翻然悔悟”。
李嫵冷眼看著他們蒼蠅似地討論,她忽然笑了,笑容溫婉動人,卻讓人不自覺心底發涼。
“是啊,我要打胎,打的還是兩個男孩兒。”
“為什麼我要生下他們?他們配嗎?身上流著隋宴驍卑劣的血脈,我嫌臟!”
百官驚駭欲絕,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離經叛道,囂張不馴,她全然不像一個女人!
李嫵要是聽見,一定會反問他們:像什麼樣的女人?嘉朝那些自小學習禮儀,被馴養得麻木順從的女人嗎?
他們配嗎?
隋宴驍配嗎??
皇帝又如何,她還是龍的傳人,驕傲的華夏人民共和國的公民呢!
李嫵像是想起什麼,忽地勾起唇角,嘲弄地笑道:“況且,你們的陛下能不能生還是兩說呢。”
言語間意有所指。
開啟屏蔽罩的係統聽見這句話,立刻驕傲地昂首挺胸,是它是它就是它!我們的英雄小係統!
是它賒賬給宿主,狗皇帝才會斷子絕孫!
李嫵這番話如晴天霹靂,可聽她篤信的話,不由得他們不相信,於是,整個廣場,一片死寂。
底層民眾卻還沒反應過來,沉浸在方才的話題裡。
打胎?
在時人信奉多子多福的嘉朝,幾乎沒出現過打胎之事,甚至以多子為福,多子為美,即使是嫁入高門的貴族主婦,亦是如此,倘若兩年未懷子嗣,或者生有一女,便會有風言風語傳出。
而為了能讓家族血脈延續,妻子說不得還要親自為夫君找通房。
表達夫妻之間情深意長的表現便是兩人的親生孩子,越愛一個女人,他們的孩子便會越來越多。
對此,李嫵已經無話可說。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出嫁,而在現代,十五歲,還是初中生,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就要遭受分娩之痛,究竟是愛她還是害她?
普通的平民百姓更是拚了命的生,似乎這樣,就能改變命運,結局通常是夭折大半,僥幸活下來的,接替父親工作,先前邊說過,在階級階層固化的隋朝,隻有讀書才是唯一出路。
可讀書花費何其龐大,讀書種子更是萬中無一,父生子,子生孫,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皆在土裡刨食。
李嫵這番言論引起巨大轟動,在人們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李仙長怎麼會這麼說?”
“多子多福難道不好嗎?還是兩個男孩兒,又是陛下子嗣?”
愚笨的民眾忍不住說道,剛開口就被同伴狠狠瞪了眼:“你難道沒聽見嗎?李仙長說,陛下不配!”
“李仙長是華夏人,是仙人,人間普通的天子怎麼配得到她的青睞,或許,也有過,但是,陛下之後所作所為傷透了李仙長的心。”
他們揣測著,以一個男人的角度,雖然口口聲聲說著李仙長,可他們一切理由,都將李嫵往一個被傷害過的女人形象靠攏。
直到人群裡傳出一道女聲:“難道不是李仙長自己不願意嗎?”
“她為何要生孩子?在那樣的華夏,女子能靠雙手養活自己,可以拒絕婚姻,可以拒絕生子,她為什麼要為自己平添負擔?”
“李仙長隻為了自己而活!”
她說話時,眼裡有光彩閃動,那是向往的、豔羨的光,是憧憬另一個世界的激動。
方才議論紛紛的人群驀地靜止住了,他們驚駭甚至稱得上憤怒地瞪向這個大膽的女子,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揭開,暴露他們始終自大自負的心理。
這種心理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改正,而是需要巨大的現實打擊,通俗來說,是狠狠的碾壓,身體或者心理上的痛苦,他們才會後悔,才能幡然醒悟。
“柳眉!”柳孫氏當街聽到女兒這番驚世駭俗言論後,驚得心都停擺了。
她慌忙抓住女兒:“這裡有你一個女孩兒家說話的份兒嗎?各位街坊鄰居,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千萬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那些人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身上,她應該驚懼害怕,可是,隻要想到華夏,想到李仙長,胸口湧起一股巨大的勇氣,她忽地平靜下來,原本柔和的眉眼竟生生沁出一點淩厲:“可是,我說的才是真相,不是嗎?”
“華夏的女子獨立自主,她們完全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我也想像她那樣,娘,我想像她那樣。”
“啪!”
“胡說八道!胡言亂語!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豬油蒙了心!”
柳孫氏顫抖著手,這是她僅剩的唯一的女兒,她竟然打了她,可是,她怎能說出這樣離經叛道的話!
“從幾天起,你不要再看什麼直播,給我回家做女紅,我去請媒人來,什麼華夏女人,我們這裡是嘉朝,嘉朝你懂不懂?嘉朝女子以夫為天,乖順嫻淑,這才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