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俯衝而下的龐然大物,其翼若垂天之雲,通體潔白,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和風浪,破開雲層直墜而下!
龐然大物衝擊眾人目光,終於觸底,在乾淨整潔的跑道上滑行,遠遠望去,宛若山巒傾頹而來,浩浩蕩蕩。
不止一架,而是好幾架飛機齊齊降落,展開的機翼白得刺眼,天空鋪開它拖出的白色尾焰,劇烈的衝擊力叫人驚駭無比,略微略微膽小的民眾連連後退好幾步,仿佛下一刻它就要衝破屏幕,朝自己俯衝而來。
無人說話。
緊繃的神經和顫抖的身體昭示著他們的心情,如同水滴墜入油鍋,心潮澎湃,洶湧不絕。
原來這就是飛機!
這就是華夏的飛機!
“終於來了。”
這趟旅途的乘客談論著,並不知道自己習以為常的場麵,已經將另一個世界的人震撼到失聲。
烏泱泱的人流走進機艙,甜美的女聲再度響起,嘉朝眾人如癡如醉地看著飛機的內景,它龐大的像是一座宮殿,裡麵擺滿了椅子,華夏民眾就在上麵坐著,毫不緊張。
嘉朝百姓忍不住討論:“這飛機可是要上天的,他們難道就不怕嗎?”
“你忘了他們說的,幾百文就能坐一次,他們有什麼好怕的?怕是早就坐習慣了。”
“這、這可真叫人羨慕。”
“在天上飛,那得多高多少啊,上次李仙長的戰機飛得可真是迅猛,光是看著,老朽腿肚子都要抖起來了。”
“哈哈哈我是飄了,可是從玻璃窗裡往外看,即便是京都最高的掛星樓,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色啊,雲霧繚繞,飛天入地,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眾人討論著,眼睛卻一錯不錯地盯著屏幕,從未見過的柔軟坐墊,坐上去之後,似乎人都彈了一彈,看起來真是舒服。
“誒?李仙長的位置呢?”
他們這才注意到,李嫵根本沒在這裡坐下,而是走了另一條路,過了小門,方才狹窄的空間瞬間擴大數倍,這裡地上都鋪著軟綿綿的毯子,還有幾盆綠植,穿著製服的空乘站在一側,整齊劃一。
李嫵桌位對麵是垂掛式的液晶電視,各種音響設備,四周乘客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頭也不抬,隨著艙門關閉,氣氛陡然沉靜下來,連空乘推動車子的聲音都變得微不可聞。
方才議論的百姓不自覺閉上嘴巴,像是被感染一般。
李嫵望向窗外,飛機已經關閉所有艙門。
此時,一道甜美的女聲驟然響起:“各位乘客請注意,飛機即將起飛,請係好安全帶,此次航班將從徐州飛往京市,祝您旅途愉快。”
他們就是再不懂,此時也該聽明白了,這飛機,竟然是華夏人的出行工具!
“從徐州到京市,不是走陸路,也不是水路,他們竟然奢侈到在天上飛,到京市要多久?半天?五個時辰?”須知從村莊到縣城都需要一天時間,而徐州,不過是華夏一個州府,距離京市無比遙遠!
“哎呀,你還算什麼時間,快看飛機,飛機起飛了!”
玻璃窗內,一片風輕雲淡,與之相反的是室外,龐大的飛機開始滑行,衝刺,最後以仰姿衝向天空,一團團白色雲朵被破開,越來越高,最後——已經沒人計算高度,隻能看見底下螞蟻一樣的黑點,大片大片的綠色和灰色,河流細小得像是絲帶,點綴其間。
這是他們窮其一生也見不到的場景,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會忘記。
飛天遁地,自古以來都是人類的夢想,可他們,卻在今天親眼看見了一個奇跡!
再看機艙裡的其他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仿佛這樣的場景早就習以為常,可是,那是飛天啊!
百姓們仰著脖子,臉上綻開熱切的光。
這就是華夏。
泱泱大國。
他們絕不相信天子所說的彈丸小國,誰家的彈丸小國人口以億計數,誰家的彈丸小國月入幾貫錢,誰家的彈丸小國叫人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這是仙界嗎?”
反正是他們嘉朝幾百輩子都趕不上的盛世,那麼雄偉壯觀,嘉朝百姓癡癡地看著底下的山川河流。
李嫵打開電視,看見屏幕的刹那,眉頭一挑,巧了,正是航拍華夏。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他們嚇了一跳,接著便看見水天一色的浮島,百裡桃園,粉霞爛漫,一幀一幀的片頭和配樂相輔相成,奇絕險峰,爛漫花海,日照金山,萬裡長河,鏡頭飛快閃過的刹那,雲海翻騰。
“這是哪裡?”
他們之間或許已經有人隱隱察覺到什麼,卻始終沒出聲,直到電視上的畫外音響起:“你見過什麼樣的華夏,是擁有960萬平方公裡的遼闊?還是300萬平方公裡的澎湃,是四季輪轉的天地,還是冰與火演奏的樂章,像鳥兒一樣,離開地麵,衝向雲霄……”1
死一般寂靜。
沒人做出反應,宛如泥塑木偶般呆立原地,腦子仿佛遭到一記重錘:“960萬平方公裡?”
可憐他們連平方公裡都不知道,那是十八世紀才有的名詞,卻也能通過畫麵感受到那種震撼,那種敲擊心臟的力量,所有民眾屏息失聲,李嫵好心讓係統換算一下,以他們現在的疆域,大概是七八十個嘉朝吧。
電視裡,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景出現在眼前,巍峨高絕頑固不化的雪山,連綿不絕如煙如海的杏花林海,壯麗驚人的泰山,他們徹底震撼在這遼闊無垠的異域山川,有些人,可能終其一生也沒見過的畫麵。
現在卻如一幅畫卷,儘數於眼前緩緩鋪開。
“那是什麼?沙漠?”
“新疆?華夏的府州嗎?他們也有像我們大漠一樣的地方,那裡最是荒僻,會有人居住嗎?”
“我不信,華夏的疆域大部分都是這樣吧?都是黃沙,連土都沒有,怎麼活下去?”
百姓們心神動搖,直至充滿異域風情的馬頭琴聲響起,紅裙舞動的舞娘媚眼如絲,一旁是枝繁葉茂果實累累的蔬果,幾乎奪取了整片黃沙的光彩。
當他們以為這就是最終,以為這就是極致的時候,一大團粉色的火焰燒灼著他們的心臟。
“杏花?”
“苦寒塞外的杏花?!”
“那是神跡嗎?”
他們看見爛漫的鮮紅,看見千年不倒,千年不腐的胡楊林,在葉片的嘩啦作響裡,青色剔透的葡萄映入眼簾。
浩瀚如海,連綿不絕,可他們聽見那聲音說,這僅僅是華夏的某個省份,某個府州,嘉朝的百姓罕見地沉默了,無人動作,無人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