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不掉了。
女子話語在耳畔回蕩,即使回到州牧府,周寄書仍舊不得掙脫。
就連神經最粗的明信都感覺到了,動作比以往輕了不止一倍,最後才忍不住說:“公子,您猶豫了。”
周寄書張了張嘴,第一次啞口無言,他確實動搖了,為李嫵,為華夏,為他心中那點微光。
可是,忠君愛國的信念拉扯著他,周寄書搖頭:“不行。”
明信:“我帶您離開雲州城!”
他對自己的武力值還是很信服的,哪知道周寄書苦笑道:“你覺得,她們還會讓我回去嗎?”
他說著推開窗子,不遠處,是一隊一隊的巡邏士兵,都是百草自發組建的民兵團,按照現代軍事化管理訓練。
宅院裡,百草將將回過神,語氣猶疑:“主子,他會同意嗎?”
李嫵輕叩桌麵,目光堅定:“我給他的選擇,隻有一個。”
“好了,周大人那邊的事可以放下,先說你這段時間,我來雲州城之後可看見很多新鮮東西。”
說起這個,百草一下子支棱起來了:“隻是一些微末伎倆,遠遠不如主子。”
然後,她一口氣說了一堆東西。
李嫵早就看到了,原本的雲州城雖在咽喉要道,可商賈寧願走小路也不願意多走幾裡到雲州,因為他們知道,雲州貧瘠得叫人害怕。
現在,不遠千裡也要跋涉,物美價廉的軟和棉布,光潔如玉的紙張,各種醫藥,僅僅這些東西,販賣到各地便可翻賣幾倍乃至幾十倍!
她拿出自己準備的東西,良種,珠寶,各種現代化的東西看得人琳琅滿目,一些適用於雲州百姓,一些則準備兜售給世家大族,她要百草悄悄出售,畢竟雲州羸弱,現在還不能出現在大眾眼裡。
百草深以為然,她越學習越深入,越知道事情不能急切,就像她在書裡看到的那樣,廣積糧,緩稱王。
李嫵招來了她目前的得力手下,百草的地位不可動搖,吳叔善於謀略,雖然手段有時比較出格,倒是胡柏,這個人原本是山中獵戶,武力值很高,又自學兵書,算是有一點將領風範。
但是,這對李嫵來說遠遠不夠,她要爭取到周寄書,有一部分是因為原劇情,還有一部分是她親眼所見。
這個人是個人才,他有敏銳的洞察力,從他見到自己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主導者。哪怕之前關於百草各種天花亂墜的傳言。
這個深夜,李嫵指定下一整套計劃策略,招兵買馬!她的儲物空間裡攜帶著大批糧食,明山上開墾的荒地種植著土豆紅薯,土豆是最早成熟的,紅薯還要一個多月,已經足夠了。
翌日清早,明信起來練武,剛出門就見一隊士兵,不,一隊民兵貼布告,那根本不是他們大人的下屬,隻是穿了衣服罷了。
領頭那人身上還有一股子匪氣,他不知道的是,這人正是之前明山上的大當家。
再說百姓,雲州城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裡,因此布告欄一經貼上,一群人已經為了過去,有人低聲驚呼:“華夏字?!”
他們天天看直播,自然認得這字,再有江南學習華夏字的風尚傳來,即便是雲州這邊,垂髫小兒也會寫個一二三出來,彆說,華夏字真是簡單易學。
百姓們沒有深究,情緒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挑動起來,直到看見征兵!
不少人慘白了臉,雲州州牧雖然不在,每年征收賦稅徭役的時候,可比狗都跑的快,百姓們因此苦不堪言。
“新州牧竟也是這樣,征兵?我兒前年上戰場,至今沒有消息。”
“為何忽然要征兵?”
有人繼續看下去,才知道是府州征兵,不是打仗,頓時鬆了口氣,議論聲也跟著擴大。
擠到人堆裡的明信鐵青著臉,旁邊人都嚇了一跳,他慌忙跑回去,告訴自家大人。
周寄書:“然後呢?”
明信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他們就這麼肆無忌憚?之前還要拉攏大人,現在又做出這種事!簡直……簡直……”
他張了張嘴,說不出那句話,周寄書格外清楚,現在的局勢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有什麼可反抗的?
且對方靈活變通叫他很是驚奇,如果冤大頭不是他的話。
對方野心昭然若揭。
周寄書眸色深暗,另一邊,布告欄下方已經支起一口大鍋,熬煮米粥的香氣傳出很遠,就算雲州已經繁華起來,畢竟隻是一時,人人可以混個水飽,之前饑餓太久,看見食物一下子振奮起來。
“差爺,這是做何?”
那官差不回答,加入紅紅黃黃的塊莖,很快,鍋裡除了米粥,多出了一股甜香,百姓們聞著隻覺得腹中轟鳴,他們沒吃早飯,更準確來說,是沒有。
就算有錢,買不到糧食也是一大難題。
等到人群聚集之後,官差敲鑼道:“這是今日我們民兵的早飯,隻要報名被選上,當了民兵的都是我們這個飯食。”
一旁的百姓們聽見之後一片騷動。
真的還是假的?
他們之中有人觀望猶豫,可更多的惡狠狠地看著粥,一筐雪白的饅頭緊跟著抬上來,還有一盆肉菜,香噴噴的青菜炒肉,油汪汪的菜汁看著就知道有油水,香味還直往鼻子裡鑽。
不少人聳動鼻翼,吞咽口水:“這是真的?”
剛才的官差已經成群結隊地走過來,一人一個大海碗,狼吞虎咽,旁邊人看見之後眼睛都直了。
“我要報名!”
“是不是我今天報名,就能吃到這麼好的飯菜。”
小隊長瞥他一眼,精瘦個人,有點小,他道:“當然。不過我們招兵有要求,男子滿十六,女子滿十五。”
一片嘩然。
“還有女子?”
“女子也要?女子能做什麼?”
官差笑了一下,指了指頭頂:“李仙長可在天上看著呢。”看著百姓噤聲,他才正色道:“女子能做的可多著呢,你們不知道,便是我們隊裡,那幾個……不說了不說了,反正我們要女兵,吃苦耐勞力氣大的女兵。”
“也是這個夥食嗎?”
一道清脆聲音從人群裡傳出,俏麗的小姑娘站了出來,身披白衣,隻是發髻有些淩亂,臉色很黑,像是抹了什麼東西。
圍觀的百姓騷動起來,忙勸她:“這可是當兵,你一個女人摻和什麼?”
小姑娘麵無表情,儼然將這話當成了耳旁風,無比熱切的看著他:“你說過要招女兵,我要報名!”
“快抓住她!”
身後傳來一聲怒喝,一群人提著棍子追過來,看見官差後嚇了一跳,忙賠上笑臉:“大人莫怪,我是陳府的下人,這妮子瘋了,我現在就把她帶回去。”
小姑娘冷笑一聲:“我莊研兒什麼時候成了陳家的下人?”
人群裡傳出一聲驚呼:“原來是她,那個賣身葬父的苦命姑娘,莊秀才剛死呢,陳家就上門了。”
這下子眾人也反應過來:
“是莊妍兒,莊秀才的獨女,可憐父女倆相依為命,陳家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陳家這是想強搶民女呢,莊妍兒生得好看,莊秀才在世時陳家就來提過親,被拒絕了。”
“為啥拒絕?陳家家底殷實,陳老爺可是大商人。”
“提親對象是陳家二少爺。”
霎時間,沒人說話了。
陳家也是本地有名的富戶,若是陳大少聰慧過人,自小幫著料理家事,是少有的神童,那陳二少就是活脫脫的敗家子,流連風月,行事張狂,整個雲州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敢把女兒嫁給他,就是送人跳火坑,要被街坊鄰居戳著脊梁骨罵的!
莊秀才好歹也是秀才,就算文弱些,也不是至於昏了頭答應這荒唐事,沒想到提親失敗的陳二少記恨在心,等人一死,就要強搶孤女!
莊研兒硬生生逃了出來。
她臉上的泥灰就是逃開那群人的時候摸的,沒想到,她看也不看陳家人,說道:“我莊妍兒要當女兵,麻煩您登記一下。”
“好嘞!”
“等等!”管家急出一頭冷汗:“這是我們陳二少看上的人,您通融一下,況且你看著小妮子柔柔弱弱,就是當女兵也不夠格啊。”
他說著把鼓囊囊的錢袋遞到官差手裡,對方笑嗬嗬收了,就在管家得意時,聽見他說:“莊妍兒是吧,年芳幾何?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這不對!”管家徹底傻了眼,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官差眉頭一擰:“你征兵還是我征兵?”
看完全過程的莊妍兒頓時鬆了口氣,寫上自己的名字,不管怎樣,能活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