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把留京的兒女托付給自己,魯王不上心不可能,但從宮中帶走蕭皇後和珠珠小公主他都要親自出麵,絕對是因為他看了南方傳來的戰報,他……大為震撼。
承恩公蕭靜州當年成名,便是於亂軍中一次衝鋒,將措手不及的對方主將一刀梟首。
主將身死,差不多等於兵敗如山倒,能在這種情況下維持隊形撤退的都是精兵強將。於是當年隻有二十出頭的蕭靜州毫無爭議地奪得首功。
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承恩公也趁機了將近十年,許多人不太信承恩公寶刀未老。
反正他相信承恩公帶兵南下平叛的結果一定會決定未來朝局。
事實果真如此,承恩公在短短一個多月裡接連滅了南方四王之一的私兵以及當時剛好在寨子裡督戰的兩個庶子和若乾心腹。
魯王記憶猶新,他安插在平叛軍裡的心腹傳回的密信說國公爺輕描淡寫地化解一場襲殺,更談笑間抬手彎弓,直取上將首級……
他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心腹的激動和興奮,還有心服口服,
魯王自己也上過戰場,太明白一位武勇無雙百戰百勝的大將軍對士氣能有多大提振,又多能收服軍心。
不用說,誰能打勝仗,將士們就跟誰混!
所以皇帝想讓安泰侯揣著密旨毒殺承恩公,順順當當摘桃子,怕是白日做夢!
同樣的,身在京城的靖王也完全繃不住了
靖王都快把“老子要造反”寫在臉上,偏生皇帝讓祁貴妃枕邊風吹得五迷三道,視而不見。
想到這裡,魯王冷笑一聲,就站在邊上繼續笑而不語。
蕭二娘則反客為主,吩咐伺候蕭皇後的內侍女官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
蕭皇後就捂著臉流淚,一聲沒吭。
就在行禮收拾得差不多,蕭二娘準備叫上大姐一起離開的時候,蕭皇後猛地跳了起來,拔腿就往外跑,邊哭邊跑邊嚷嚷,“我不信!陛下怎麼能丟下我!沒有我,誰肯給他好處!”
一聽這話,蕭二娘再不留情,飛身一腳,正中親姐後心。
眼見親姐應聲栽倒在地,她站穩後招呼內侍和宮女,“把皇後打包捆起來,一會兒抬出去,省得她再礙事。”再轉頭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姐姐,厲聲道,“彆真比我打暈你。還皇帝?皇帝早帶著那點禁軍從北門逃了,祁琅桓帶著六皇子跟著靖王走了,德妃等妃嬪也有家人接應!你且用你腦子想一想,若非宮裡亂了,我如何這樣闖進門來?你到了現在還不醒悟,不知所謂!”
蕭皇後此時被裹得嚴嚴實實,想說話都有些費力。
魯王點了點頭:所以剛才那一耳刮子不是偶然。二娘頗有其父之風,他越看越是順眼……
他忽然醒悟:我這是動心了?剛才看她打人就覺得很投脾氣了。
我鰥夫,二娘和離,不是挺合適的?
魯王再看蕭二娘眼神都變了。
蕭二娘壓根不知道魯王打起了她的主意,她此時被親姐姐氣得腦袋嗡嗡疼,她隻要一想起在南方帶兵平叛的老父親……就心疼得不得了。
要不是大姐把家底揮霍得不成樣子,爹爹何至於這把年紀還要出征!
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她努力平複了下心情,看向魯王,“王爺,咱們走吧。”
魯王痛快道:“好。”
宮中侍衛大統領是宗令,副統領就是魯王。
所以皇帝一開溜,魯王立即就知道了,他懶得揣摩皇帝這慫貨的心思,隻知道皇帝極度不安,這個時候一定是帶著他能使喚得動的部分禁軍,躲到京郊大營裡瑟瑟發抖去了。
他把二娘她們送回承恩公府,就和宗親和重臣們商量如何退敵,總不能真讓靖王白撿這麼個大便宜。
不過經此一役,皇帝縱然不被廢,也不會再保有多少實權。
在承恩公大門前和二娘道彆時,魯王表情頗為柔和,“晚上我再上門拜訪,等我。”
蕭二娘目送魯王上馬帶著親兵匆匆離去,才一臉狐疑地問,“他這是發什麼瘋?”
二娘身邊的嬤嬤都是過來人,一眼便把魯王的打算瞧出個差不離:國公爺寶刀未老,還老而彌堅,國公爺的姑娘什麼樣的貴人都配得。
二娘望向嬤嬤們,瞬間了然。
她感覺這次天下大亂不至於,但皇帝隻怕要換人做,魯王示好圖什麼還用說嗎。
她想了想一點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為難或者厭惡:還算坦蕩的魯王可比又當又立的皇帝強太多了。
想起皇帝,又不免想起她大姐。
二娘瞥了眼被裹成蛋卷的大姐,特地囑咐嬤嬤們不要鬆開,先讓大姐反省一陣子再說。然後她對著正小心翼翼盯著她看的珠珠伸出了雙手。
小公主珠珠年紀不大,卻很懂事,她知道姨媽隻會罰母後,不會真傷害母後,就晃晃悠悠地奔著姨媽撲了過去。
然後就讓她姨媽一把抱在了懷裡。
在場的管事親衛嬤嬤和丫頭們都笑了。
聽說國公爺戰果的他們心如明鏡:國公爺不在家的時候,這個家是大少爺和二姑娘說了算,且輪不到吃裡扒外的皇後娘娘做主。
傍晚時分,回鄉和族老們商議的蕭大郎也帶著五百青壯歸來——蕭靜州老家就在京郊,距離京郊大營駐地不遠。
其實從皇帝令靖王夫婦和離,並迎前靖王妃米氏入宮的時候,大家便猜得到靖王未必能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