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前後加在一起至多三刻鐘, 剛剛活動開筋骨的覃靜州……眼前已經沒有披甲持械的活人了:郭汜達見勢不妙帶頭跑路,郭家軍可不跟著跑得沒影兒。
而禁軍從一開始就擺出了一副吃瓜看戲的模樣,此時大統領和副統領齊齊拱手致意。
覃靜州把連刃都沒卷的長刀往身邊一戳, 抬頭看向周圍圍牆上那一張張生擠出來的笑臉, 什麼都沒說,扭頭回家了。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顏家軍隨之收隊,侯府也跟著關上大門, 各家各戶的探子看向慘不忍睹的街麵, 依然心有餘悸:能鎮守西關十年, 今年更是擊潰金國騎兵精銳的敬文侯……果然不負盛名!襲殺……還是算了吧。
卻說郭汜達落荒而逃一路跑回自家, 連喝一壺熱茶才勉強定下心來。
剛才的情景, 著實刺激到了他。
他也不是沒上過戰場, 但親曆血肉橫飛……還真是第一次。而顏靜州在亂軍中橫衝直撞, 身上竟是纖塵不染,最後望向他的那個眼神……
他回想起來依舊不寒而栗, 雙手顫抖。
而且情緒一激動, 傷處又隱隱作痛,郭汜達猛地起身,招來惴惴不安的幕僚, “我要見皇帝!”
與此同時乾清宮裡的永寧帝在聽完密諜指揮使的稟報後,一時間也無話可說。
他再怎麼樂見郭家顏家王家三家火並, 拚個你死我活, 但郭家表現得如此拙劣……他不覺得顏靜州有多強, 畢竟以一敵十的勇士禁軍裡有的是,讓他十分後悔自己沒有早早著手削弱郭家。
自從皇祖父禦駕親征戰敗,葬送了西關和東關兩大邊軍主力以及京郊大營裡的部分精銳後, 大齊就很難對關外異族挺直腰杆,西關之外的金國與東關之外數個遊牧大部落連年犯關,導致大齊傷了許多元氣。
皇祖父和父皇都為此苦不堪言到駕崩,直到他把顏靜州派到西關情況才開始好轉。少了前後夾擊,及時東關依舊沒個消停的時候,日子起碼還……過得下去。
所以永寧帝對顏靜州的態度非常複雜:一方麵認同他的功勞,另一方麵又急於除掉他,等他真正生出野心就晚了!
本以為郭汜達挑事,是神來一筆,卻沒想到郭汜達彆說反擊的能耐,竟是連反擊的心氣都被一次打沒了。
永寧帝深知這次不好收場!
他認真思量了一陣子,覺得實在不行就舍棄郭汜達。等貴妃生下皇子,郭汜達的兒女們總有再出頭的機會。
不一會兒禁軍大統領也回宮來複命,令大統領告退,永寧帝再次堅定樂“賣掉”郭汜達的想法。他正要召見逃回國公府的郭汜達,內侍來報:安國公求見。
因為從郭汜達起意要他大敗而回,加在一起不過兩個多時辰,因此當郭貴妃還是從伺候自己的女官口中得到消息的時候,她那個便宜老爹已經往宮裡來了……來向永寧帝哭訴認罪並讓她這個女兒多說好話……
女官還低聲念叨,“娘娘能在宮裡高枕無憂,可少不了國公爺的功勞。”
貴妃越聽越不耐煩,乾脆一擺手,讓這女官退下。
不參考劇情,隻憑這些年的了解郭貴妃就猜到她爹是自己作死,叉人不成反被叉,有心想雖這個便宜爹自生自滅,但她身為貴妃又不能不在意名聲,她得在意男主顏端怎麼看她。
一不做三不休,她換了身衣裳,便帶著兩個不會沒眼色亂嘀咕的宮女往賢妃的翊坤宮去了。
顏韻正在宮裡笑得前仰後合,貴妃趕來,她也不肯收斂一點,“你爹究竟在想什麼?在京城裡對我爹動手?”
貴妃直白道:“他腦子有病!”
顏韻眉毛一挑,吩咐宮女,“給貴妃看座。”
貴妃也不客氣,坐下來就問,“想問一聲敬文侯究竟是什麼章程……我沒想怎麼樣,隻求留他一條命。”
顏竣端詳了貴妃一番,“我問問我爹。”
有這句話就夠了,貴妃起身告辭,出了翊坤宮就直奔乾清宮,求見永寧帝。
見到永寧帝,貴妃把心一橫,直接跪下了,“他做了糊塗事,必要處罰,隻求陛下饒他一命,旁的臣妾不敢奢望。”
永寧帝聽了,心裡頗為慰貼。
他親自扶起貴妃,柔聲安撫道,“愛妃何須如此,朕總不叫你失望就是。”
於是當每一步都要忍著痛的郭汜達趕到宮中,進門抬頭就見永寧帝與女兒全都麵帶微笑,他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