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清不是不想跟他爸爸敘舊,而是傷勢實在不允許。
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現在用的“殼子”都是貨真價實的奄奄一息。
他努力擠了個笑容,然後眨巴眨巴眼睛,就放心地歪倒在他爸懷裡,乾脆地暈過去了。
覃靜州以眼神阻止了要上前為他處理衣服上血跡的內侍,隨後為兒子仔細檢查了一番身體。
一段時間不見,兒子長進了不少,居然已經修煉到了化神後期,完全可以飛升靈界。實際上根據兒子裂紋密布的元嬰判斷,兒子正是在渡劫飛升之際遭遇圍攻——因為元嬰上的裂紋是多種道法和法器造成的。重傷後兒子為躲避仇家,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成為原主薑靜州唯一的嫡子。
應該還是胎穿。
覃靜州輸出一段精純靈力,牢牢護住兒子破碎的元嬰,先好歹穩定兒子的狀態,再慢慢修養。
他把兒子平放在床上,轉身看向內侍們,“去拿方子過來。”
伺候太子的總管太監親自去跑了這一趟。
不多時,方子和脈案全擺到了他麵前,覃靜州隨意看了看,便發話說,“這陣子給太子看病的,一律拖進天牢。”他一直原主的心腹大太監,“你親自去。誰敢攔你,你就讓誰也到天牢裡冷靜冷靜。”
大太監躬身應是,出門的時候才不慌不忙露出了點笑意來。
東宮內伺候的內侍和宮女縮在角落裡對眼神兒,小心翼翼地在袖子底下比手勢。
“咱家就是說,虎毒不食子!”
“你這話可不許亂說,要掉腦袋的!”
覃靜州饒有興趣地用餘光看完了他們的眉眼官司,才不慌不忙起身更衣去。
他打算一直陪著兒子,直到兒子清醒過來。
需要說明的是先帝是公認的明君,中興之主,而原主在做皇子那會兒也是公認允文允武的全才。
因為原主表現得比其他兄弟出色太多,又很會做人,不僅先帝很喜歡這個兒子,百官勳貴們也早就認可了他。
原主在最初登基的幾年也曾勵精圖治,覃靜州穿來的現在剛好是原主放飛自己的第六年,雖然在百官在百姓中失了不少分數,但還不至於讓他們徹底失望。
也就是說宮裡固然少不了“魑魅魍魎”,大多數內侍宮女侍衛禁軍依舊願意聽命於皇帝,尤其是他穿來後就讓內服去把小孩子們放了,接著來到東宮處置了心懷鬼胎的太醫,更守著太子批奏折……
對大周對皇帝十分忠心的內侍和侍衛們強行壓住心中的喜悅,就差奔走相告:陛下醒悟了啊!
話說覃靜州也不是能閒下來的性格,他短短半個時辰就把這一天需要看的折子批完了,另一位總管太監帶著手下抱著這堆折子交還內閣,順便再把這陣子積壓的折子都帶回來。
不管是去揪人丟天牢的,還是送折子去內閣的大太監,他們辦差都很順利。
因為太子情況不太好,他們並不敢喜形於色,隻是走路輕快且帶風,足以彰顯他們此時的心情。
心腹帶了一堆新折子回來,覃靜州看完一半左右,小清就醒了過來,伸出手拉住他的手,擠出個笑容便睡了過去……這次是睡過去而非暈過去。
元嬰不會有崩碎的危險,他的情況便大為好轉。
左手讓兒子牢牢拉住,覃靜州也隻能由著他,有右手在就不耽誤他批奏折。
此情此景落在東宮眾人眼中,他們好似大夏天喝了冰水一樣心中舒爽。
很快……他們直接驚喜萬分:陛下吩咐說讓太子暫時搬到乾清宮偏殿去住!陛下要親自照料!
這消息迅速傳揚開去,因為東宮上下要忙著搬家,瞞也瞞不住,此時翊坤宮中的寒妃寒雪凝再也繃不住,質問起自己的大宮女,“我早說了,狗皇帝就是偏愛太子!你們非說挑撥他們父子,讓他們父子失和,狗皇子廢掉太子才好,現在……怎麼著了?”
大宮女柔柔一笑,“陛下疼愛太子又如何……太子的身子養不回來了。娘娘合該早些誕下皇子才是!”
一聽這話寒雪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狗皇帝一直小心,每回煉製出的丹藥他都要國師跟我陪著他服用,縱然提前服了解藥,我都動不動頭疼心口疼!你們說得可是真輕巧!”她越說越氣,腦子一熱便口不擇言,“你們怎麼不舍得讓我姐姐……”
她話沒說完就讓大宮女毫不留情地捂住了嘴巴,“娘娘且想想弟弟,想想姨娘,還有家裡翹首以盼你功成身就歸來的表哥……”
寒雪凝紅著眼睛盯住威脅她的大宮女,終究還是沒再說出什麼來。
大宮女也慢慢收回了手,“娘娘,您該去問問陛下怎麼回事……太子搬進乾清宮朝臣們怎麼看?天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能二日淩天吧。再說陛下就這麼離開觀星台,之前服食仙丹修煉仙術許是要前功儘棄呢。”
寒雪凝忽地笑了,“我這個娘娘是假的。家裡真該讓你來。”
大宮女隻低下頭並不回話:入宮盯著你我就夠委屈了,若非為了維郎……
寒雪凝站起身來,“走吧。”一指前麵,“這回你帶路!”
大宮女清楚剛剛已經刺激過寒雪凝一回,這次若是再不同意……萬一寒雪凝因為心存怨恨,壞了維郎大事怎麼辦?
此時她也隻能柔順地應下,“是。”
寒雪凝也不說更衣,隻披了件出毛的大氅,更不叫步輦,就讓大宮女走在前麵引路。
昨天京城剛剛下了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