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年後讓木村宗哉回憶自己高中時候最丟臉的事情,還有什麼是比被自己低兩年級的學弟按在球場上摩擦然後繃不住被打哭的事情更丟臉的嗎?
雖然阪井和田島這兩個家夥事後經常那這件事來嘲笑他心理素質太脆,但就算到了現在,木村也會發自內心吐槽:那場比賽真的真的給他留下了非常嚴重的心理陰影好嗎?
先不說這場比賽,木村作為稻荷崎的主攻手,本來在這兩年也被前輩和教練寄予厚望,不說過的順風順水,起碼也是校園裡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在升上高中三年級後,木村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應當成為隊裡挑起一切重擔的王牌,直到他的自信就被宮侑、宮治兩兄弟以一種蠻橫不講理的姿態砸得粉碎。
看到雙胞胎將同期進來的其他部員們輕鬆碾壓,木村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夢裡都是自己坐在冷板凳上看小學弟將往常高不可攀的敵人們打的落花流水。
阪井那頭傻豬還在笑嗬嗬的感慨宮侑的傳球,他難道沒有看到在宮侑的引導下,連尾白阿蘭那家夥的攻擊力都翻了好幾倍嗎?
在這之後又無意中知道了愛知縣出身的副攻手角名倫太郎是被教練特招進來的,木村一邊為自己的兄弟田中鳴不平,一邊又清楚的知道,在他們三年級還美滋滋的做著王牌夢的時候,教練實際上已經對他們的能力有所不滿了。
再加上今年IH出線失敗,作為主力攻手的木村在比賽結束後很多次都不敢直視宮侑的眼神,
那句‘連我傳的球都打不好的人根本就是廢物’始終縈繞在木村的耳邊,不敢深思,不能深思。
青春期的少年每晚孤獨的舔舐傷口,好不容易掩飾太平,沒想到就在一場普通的隊內比賽後,他重新粘牢的信心又被那麼輕易地擊碎了。
木村在那場隊內比賽的後期是真有些繃不住了,好像他無論往哪個地方跳、往哪個地方扣球,早已經被天院朔也摸透,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被人剖開,所思所想都赤裸裸的呈現在那雙藍色眼睛下。
如果不是阪井和山田一直推著他往前走,木村完全不敢想象在他這個已經完全崩潰的球隊王牌的帶領下,最後兩隊分數差距會有多離譜。
木村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這群瘋子非要來稻荷崎,非要來擠占他們這群普通人的位置呢?
明明這些排球瘋子的身體素質已經足夠優越了,除此之外還有超高的球商以及令人膽寒的技術,這些東西真的是他們這群普通人努力能夠得到的成果嗎?
當裁判最終宣布這場比賽以“紅隊vs黃隊:22-25”的比分結束後,木村恍然間才發現,原來打注定會輸的排球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情嗎?
“嗚哇,好厲害...等等,木村你怎麼了?”
木村心裡想阪井你是真的心大,你知道你的位置從這場隊內賽的結果出來以後就注定淪為宮侑的替補了嗎?
但可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抽噎聲代替了。木村心裡覺得好丟臉,但是一時間各種情緒在腦海裡亂撞,他控製不住自己。
木村能感覺到阪井和山田都因為擔心他的情況圍攏過來,而球網對麵,本來還在慶祝的一年級們也被這個突發狀況打蒙了。
銀島結:“誒...怎麼了?”
宮侑宮治麵麵相覷:“不知道啊,難道木村前輩剛剛受傷了?”
唯有不怎麼喜歡說話的角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轉學生,剛剛還掛著羞澀笑容的天院朔也在看到對麵前輩哭泣的事情後,臉唰的一下全白了。
角名倫太郎:...不是吧?
角名震驚了,他是真的震驚了眼前這個人,他和對麵木村前輩的哭法不同,不是那種眼睛一閉張嘴大哭的樣子,而是這個人,他明明上一秒安靜地站在原地,誰知道下一秒滾圓的淚珠就突兀地順著眼眶砸在地板上了。
天院朔也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嗓子裡隻發出小動物似的嗚咽聲,剛剛因為運動泛紅的臉頰蒼白的過分,呼吸急促,淚眼汪汪。
角名.表麵很鎮定實際上慌得不行.倫太郎:等、等一下,現在是不是應該出於人道主義給他找條手帕來著?
角名正想著,突然從旁邊伸進來一隻手,手心裡放著一條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
“天院桑,你先冷靜一下。”
天院朔也茫然的抬起頭,隻是用那雙流著淚的眼睛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的人,沒有伸出手接過手帕:“我...我...”
北信介也不惱,他牽起天院朔也正在折磨自己球衣的左手,然後輕輕將那條手帕放在天院朔也的手中:“彆急,先擦擦眼淚,現在說話我也聽不懂你想表達什麼。”
天院朔也抽了抽鼻子,好像被眼前氣質淡然的少年所感染,抽泣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
一年三人組包括赤木路成站在北信介身後做眼觀鼻鼻觀心之狀,異常老實。
北信介抱著雙臂等待天院朔也徹底平靜下來,這才開口:“天院桑,你剛剛想說什麼?”
天院朔也格外委屈的嘟囔著:“因為、因為對麵的前輩那麼強都哭了。”
“前輩的扣球真的好難攔住啊,我手指到現在都還很痛,還有好幾個扣球完全沒有攔死,我肯定在拖大家的後腿,如果不是我的話比賽肯定早早就結束了吧,差一點就輸了,果然還是我太沒用了。”
北信介了然的點頭:“原來是這樣。”
旁聽的宮侑、宮治、角名倫太郎、赤木路成:不對吧?哪裡都不對吧!!
“不過這隻是一場隊內比賽而已,天院桑覺得自己實力弱,那就在平日的訓練中更加努力就好了,一個人攔網不成功,就試著和阿治還有角名配合一下吧,但如果每次都要因為內疚而感到難過甚至哭泣的話,”北信介指向身後的四個人,“你的隊友會被嚇到的。”
旁聽的四人組:我不是我沒有,北前輩你彆——
天院朔也臉一紅,對著四個人就是90°鞠躬:“對、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角名用手肘戳了戳宮治,宮治又用手肘戳了戳宮侑,宮侑本來想戳赤木的,但是在北信介那雙看似平靜的金褐色雙眼的注視下,最終戰戰兢兢的扯出一抹微笑:“沒事,這場比賽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