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仙道彰的個頭,就知道天院美枝這邊的基因優良,而當初能被天院美枝看上的男人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因此天院朔也成功再現了當初表哥生長期的趨勢,到初三下學期身高已經快要逼近一米七五了。
況且,美國的排球普及率雖然也很高,但不僅被沙灘排球分走了一部分,排球的商業化程度也沒有達到橄欖球和籃球那麼誇張的地步,所以天院朔也在退出所有男孩兒為此擠破腦袋想加入的籃球社後,在排球社竟然度過了相當舒心的兩年。
甚至在初三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有高校向天院朔也拋出了橄欖枝,希望他能以體特生的身份加入。
天院朔也欣然同意,經過這兩年的鍛煉,他總算是被養的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活潑愛笑了起來,雖然偶爾還是有點害羞,但總的來說已經大大超出了之前天院美枝和仙道彰的期望。
天院朔也剛剛來到聖彼得高中男子排球部的時候風光無限,他腦子活躍,手上技術和身體素質都很不錯,於是迅速成為了教練的心頭肉,被選進了正選的隊伍。
天院朔也深受鼓舞,為了不辜負教練的期望,每天最早到學校訓練,又基本上是最後一個離開體育館,每天也都能和隊友們說上兩句話,生活仿佛在漸漸走上了正軌。
直到第一次集訓賽撕開了整個球隊表麵上的風平浪靜。
“你為什麼不傳球給我?!”天院朔也崩潰地質問隊裡的二傳手,“我哪一點做的不夠好嗎?是我不能夠得分嗎?”
被質問的拉丁裔少年很不耐煩:“所以說,你是二傳我是二傳?”
“而且我為什麼要傳給你,”拉丁裔少年不屑的抬了抬下巴,“我傳球本來就應該傳給王牌或者主攻手吧?”
天院朔也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視線求救般的投向其他隊友,低年級的都主動避開了他的視線,而今年高三已經確定被錄入國青隊的王牌同樣平靜的回望,其用意不言而喻。
天院朔也不死心的去找教練,但當初熱情邀請他成為體特生加入男子排球社的教練聽完他的控訴,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理解:“畢竟你以後加入國青隊後也是埃文的後輩,何必把關係弄得這麼僵呢?”
天院朔也沉默了。
他請了兩天假,在這之後雖然也還是回到了排球社,但他很明顯地正在有意識將自己從進攻型副攻手改造成攔網型副攻手。
金發少年的內心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如果團體運動總是意味著個人能力的犧牲,那麼我也可以做到,這樣的話,隊友們能不能再次接納我呢?
但事實上,欺淩從來不會因為受害者的妥協而消失。
天院朔也漸漸發現自己開始被隊友們孤立,明明他還在訓練,卻有人把體育館的門反鎖,讓他隻能狼狽的從後門的小窗翻出去;隊內分組攔網的時候,也沒有人願意和他組人牆;走在路上和隊友打招呼,隊友卻像沒看見他一樣說說笑笑的從他身邊走過。
這種古怪的氣氛讓教練都忍不住站出來插手,還是不忍心自己看重的好苗子就這樣毀於一旦。
但在教練分彆找了埃文和菲爾談話後,欺淩並沒有消失,而是從水麵上沉入到了水下,甚至連之前旁觀的球員們也紛紛被卷入其中。
畢竟在更衣室默認的規則裡,將球員之間的衝突捅到教練那裡,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會被釘死在叛徒的恥辱柱上。
“朔也,”教練有些沉重的開口,“你去給埃文和菲爾道個歉吧,不然你這樣遲早會出事。”
麵前的金發少年低著頭,再沒有記憶裡意氣風發的模樣,他渾身上下都被人潑了水,站在那裡狼狽的連教練都看不下去,教練長歎一口氣,給他開了假條讓他先回家換身衣服。
天院朔也沉默地給教練鞠躬道謝,攥著假條回家了。
還好這個時候媽媽在上班,而仙道哥有課,天院朔也想,不然又會讓他們擔心吧。
他冷漠的看著自己不受控製顫抖的雙手,乾脆接了一盆冷水,將手伸了進去,安靜地等到雙手漸漸失去了知覺才拿了出來。
還說什麼一定會讓媽媽和仙道哥以自己為榮呢,天院朔也直愣愣地看著鏡子裡臉色慘白的自己,過了很久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既然這樣的話,”天院朔也嘟囔著,“那就換個思路吧。”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在那場辦公室談話後,好像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就算是仍然要忍受隊友的欺淩,他依然風雨無阻的每天都堅持訓練,隊友不給他傳球就乾脆放棄扣球,隊友不和他組人牆他就自己慢慢練習成為預判型攔網選手。
他不主動開口,也不主動示好,他像個影子一樣待在隊伍裡,教練需要他上場的時候就做到無可挑剔,教練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完美隱身。
於是在這場無聲地對峙中,首先受不了竟然不是天院朔也,而是之前的二傳手菲爾。
“你不覺得自己很惡心嗎?”菲爾那張平日裡被女生吹捧的俊臉現在扭曲的可怕,“你就不能主動滾出去嗎?埃文很生氣,埃文生氣比賽要怎麼打?給我滾出球隊你聽得懂嗎?上趕著被人欺負你是不是智力有問題啊?”
拉丁裔少年對著金發少年又喊又砸,更衣室就像是被龍卷風席卷了一遍,聲音大到外麵守門的人都不得不示意菲爾小聲點。
但這個該死的混血,該死的瘋子,隻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菲爾忍不住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你這個低劣的...”
“我什麼?”
菲爾想罵他,用自己平日裡想到過最惡毒的話罵他,但菲爾突然看到了天院朔也的眼睛,他幽藍色的眼睛裡就好像有火在燃燒。
菲爾沒由來的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菲爾.菲力克斯,”天院朔也歪了歪頭,好像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竟然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怕了,埃文奈何不了我,就開始拿你出氣了,是不是?”
菲爾猛地甩開他的衣領,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天院朔也有些遺憾,他本來想安撫性的拍拍菲爾的手來著,現在也隻能微笑著鼓勵他:“沒關係的,你的路還有很長,畢竟以後你和埃文肯定還是國青隊的隊友嘛。”
“加油哦,可不要辜負大家的期望。”
聖彼得私立高中最後在NSAA男子排球聯賽中取得了曆史上最好的成績,比賽剛結束,就有國青隊負責人的電話打到了教練手機上,要走了隊內好幾個球員的信息,其中就有天院朔也的名字。
但也就是在今晚,天院朔也在媽媽和哥哥為他舉行的小型慶功宴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回到媽媽和仙道哥生活過的國家看看。”
天院美枝和仙道彰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問他:“小朔,是球隊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怎麼會?”天院朔也羞澀的笑了笑,“隻是之前了解了一下美國的國青隊,發現我這個位置競爭比較激烈,就想著以後說不定會往日本國家隊發展,所以乾脆趁著球隊拿了個好成績選個好學校轉學,以後進國家隊說不定會容易點。”
對體育不算特彆了解的天院美枝聽完之後倒是疑慮打消了大半,她也不覺得孩子現在就張口閉口國家隊有什麼問題:“那小朔可要好好選哦,以後媽媽就可以穿著朔也的國家隊球服給小朔加油了,想想都很美好誒。”
仙道彰表麵上笑嗬嗬地附和著自家表姑的暢想,暗地裡卻對小表弟投去疑惑的眼神。
天院朔也有些調皮的衝哥哥眨眨眼,比著口型對仙道彰說道:沒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