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餘晚晴這般見慣了好東西的也不免感慨了一下林貴妃的闊氣, 不過她並不覺得這是林貴妃的修好之意, 隻是笑道:“都說禮多人不怪, 可貴妃這般厚禮, 倒是折煞我了。”
林貴妃送禮來時可是派了好多人,擺出了好大的場麵, 送的也多是好東西。看林貴妃這架勢, 簡直是恨不得送個照明燈,把餘晚晴這個靶子照得再亮一點, 順便再借此挑撥一下餘晚晴和順妃的關係。
倒是順妃,大概是餘晚晴給她送的兩瓶桂花醬叫她很有些印象深刻。這一次她倒是沒有送什麼虛的, 就是送了些燕窩補品過來, 這些東西或許算不得多貴重, 反到是最貼合餘晚晴心意的。
剩下的周美人和呂才人, 這兩人估計就是隨大流,意思意思的送了點東西。周美人送了兩塊端硯和幾件字畫;呂才人則是送了一套頭麵。
餘晚晴一樣樣的看過去,看到最後卻是看見了慈安宮的禮單, 抓著紙頁的指尖微微緊了緊。過了片刻, 她下意識的去看溪午:“太後這是,病好了?”
溪午搖了搖頭。
餘晚晴若有所思,自語般的喃喃道:“既如此, 太後怎麼就忽然想起要送這些過來。”
她可不覺得餘太後是多疼侄女兒、多慈和可親的親姑姑——哪怕不提餘太後想叫她嫁孝明太子這個死人守一輩子活寡的事情,便是當初她在冷宮或是初出冷宮那會兒,餘太後也是全當沒有侄女一般的躺慈安宮裝死。
如今,餘晚晴晉位的消息才傳出去, 一直裝死、一直都沒聲沒響的慈安宮忽然就送禮過來了。
雖然前倨後恭,確實是人之本性。可餘太後這也變得太快了一些吧——好比躺屍的忽然詐屍,這就有點嚇人了......
因為月考試卷裡還有好幾題是關於餘太後的,餘晚晴想著想著,難免對這位餘太後這人生出許多好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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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翀這頭忙了一日,晚間便去了鳳來宮與皇後同用晚膳——雖然十月十五那日帝後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可這麼些日子過去了,皇帝的氣也差不多消了,且初一十五去鳳來宮也是慣例,早便習慣成自然了。
阮皇後見了蕭翀來,自是十分歡喜。
因著上回才吵過,她雖惦記著阮家,惦記著叔父,卻也不敢再與蕭翀說這些——阮家可不止她叔父一人,若是因她而害得其他人也跟著落罪受罰,豈不就成了阮家的罪人?再者,隻要她這個皇後在,阮家便也倒了不了,倘日後家中子弟出息,自也有複起的一日。
故而,阮皇後便閉了嘴,安安生生的與蕭翀用了這頓晚膳,時不時的還要勸湯勸菜,倒是比往日裡更加溫柔體貼。
蕭翀今日既是來了鳳來宮,自也不是想與阮皇後接著置氣。故而,見著阮皇後終於知了分寸,有了些樣子,他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見著阮皇後挑筍絲時還溫聲說了一句:“你脾胃不好,少吃這些。”
阮皇後心裡妥帖,含笑應了。
帝後兩人難得清靜的用了晚膳,很快便有宮女用小茶盤端了茶上來。兩人各自接了茶來,就著宮人捧著的漱盂,漱了漱口。
阮皇後嘴裡還含了片茉莉香片,這才斜靠在榻上,細聲與蕭翀說了些後宮的事情,想起了對方才派人去宜安宮宣旨晉封僖嬪的事情,不免多說了一句:“臣妾也是好久未見僖嬪,冷不丁的聽到陛下聖旨,差點便要不知這是何人了。”
蕭翀聽出她話中試探之意,神色淡淡的:“太後一直病著也是不好.......這僖嬪,到底是太後的親侄女,給她個位置,也算是安一安太後和那些舊黨的心。左右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嬪,你如今還病著,很不必放在心上。再者,朕已經交代下去了,這冊封禮簡單辦一辦便是了,斷不會擾了你的。”
蕭翀說的認真,阮皇後聽著也歡喜——她很喜歡和皇帝這樣對坐說話,每每此時總會生出些許隱秘的自得:是啊,她是皇帝的原配正妻,是皇後,她和其他人總是不一樣的。這後宮裡也隻有她能夠與皇帝這般平靜喜樂的說話。
剩下那些人,哪怕林貴妃,左右也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嬪妾罷了?
難不成,皇帝還會如此與她們說話?
想到這裡,阮皇後頰邊泛起微微的薄紅,那張清豔的臉容上竟是顯出幾分驚人的豔色。
此時殿中已掌了燈,明亮若白日,阮皇後抬起眼,靜靜的看著蕭翀那張燈光下棱角分明,俊美無儔的側臉,隻覺得心尖一動,渾身也酥了一半,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去觸對方放在榻邊的手。
蕭翀卻趕在她動作之前先收回了手。
阮皇後咬了咬唇,轉口道:“陛下難得過來,不若我們手談一局?”
蕭翀棋藝高深,阮皇後亦是頗擅此道,帝後二人閒時不想說話,也能下個一兩盤,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