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因著接了帖子是要去賞梅宴的, 餘晚晴一早的便被人從榻上扶起來了。
皇帝後宮原就人少, 偏偏餘太後和阮皇後這兩個名正言順的主子又都病著,便是林貴妃和順妃都不好胡亂折騰,後宮之人更是冷清起來。也正是因此,林貴妃這會兒要辦賞梅宴,還給各宮送了帖子,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薑采與溪午等人想著這也是餘晚晴從冷宮出來後第一次宴飲, 很是上心, 不僅早早便把餘晚晴拉起來更衣洗漱,便是她們自己也都是忙得腳不沾地。
隻是,因為餘晚晴身份有些尷尬,這開宴的林貴妃又與餘晚晴有些舊怨, 餘晚晴也沒想要太招搖, 隻叫人拿了件簡單些的湖藍色的短襖和白色長裙過來,外頭披一件銀灰色繡暗紋鑲白狐狸毛邊的鬥篷,看著還算素淨。
臨出門前,餘晚晴特意頓住腳, 回頭看了看半人高的鏡子。
隻見鏡子裡的女孩膚如凝脂,眉目秀美,一頭烏黑的長發則是梳了個精致的墮馬髻。她身上披著件較為寬大的銀灰色鬥篷,隱約可以看見窈窕勻稱的體態,亭亭立在門邊,雖沒有雪裡紅梅那明豔灼然的顏色, 卻有著沉靜靈秀的美。
餘晚晴看了半天,很想伸手捧一捧自己嫩生生的小臉蛋:真是自己照鏡子,越看越美。
溪午看出了餘晚晴的意動,出聲提醒道:“娘娘,您臉上才上過妝,不好再動了。”
餘晚晴:ε=(′ο`*)))唉,古代的脂粉就是沒有現代的粉底液好用,還很容易掉!
餘晚晴哼哼唧唧的放棄了捧臉臭美這一想法,這才領著一眾的人,起身往瑞慶宮去。
也不知是不是碰巧了,餘晚晴才道瑞慶宮門口,正好就碰見了呂才人。
呂才人當初還是德嬪的時候便很是刁難過餘晚晴幾回,雖說後來餘晚晴又都給自己討回來了,可兩人之間到底還是有些不對付。眼下兩人各自領著宮女太監,一左一右的往瑞慶宮的門邊來,倒是正巧撞見了,臉色都算不得好。
不過,眼下呂才人份位更低,還是要先上前來與餘晚晴見禮,叫了一聲;“見過僖嬪娘娘。”
餘晚晴伸了手,扶她起來,目光在呂才人臉色一掠而過,隨口道:“瞧著今兒有些冷,我還以為姐姐今日不來了呢.......”
她原還想著:呂才人方才遭了皇帝貶斥,冷不丁從德嬪變成了才人,心理落差怕是還沒調整好。以她那自卑自傲的性子,這賞梅宴指不定就告病不來了。沒想到,呂才人居然真來了,還這麼巧的與自己撞上了。
正想著,呂才人卻是忽然握住了餘晚晴扶她的手。
餘晚晴嚇了一跳,正欲將手抽回來卻被呂才人握的更緊了。
甚至,還能感受到呂才人緊張到微微顫抖的手掌和汗濕的掌心。
餘晚晴不覺一怔,沒再試著抽手而是抬起眼,瞧著呂才人略帶憔悴的神色,隱隱覺出有些不對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隨即,便聽到了呂才人刻意壓低、惶然憂慮的聲音——
“今日賞梅宴並不簡單,貴妃她,她是想要.......”
話聲未落,便見著瑞慶宮的宮門口出來幾個身著綠襖的宮女,她們步履輕盈的朝著餘晚晴與呂才人走來,行禮問安,姿態甚至恭謹。
呂才人顯是心有顧忌,見著外人,立時便止住聲,鬆了自己的手,站回了原處,隻是麵色微微有些蒼白。
身著綠襖的宮女依舊維持著恭謹的姿態,輕聲道:“兩位娘娘裡麵請,我家貴妃娘娘正等著呢。”
無論是餘晚晴還是呂才人總是不好真叫林貴妃等著,而呂才人的那些話顯然也不好多說。所以,呂才人勉強笑了笑,倒是先開了口,端出謙讓的姿態:“既如此,僖嬪娘娘先請吧。”
餘晚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往裡去了,隻是心裡還記著呂才人適才未說完的話,心裡漸漸又有幾分不安來。
很快,她們便隨著宮女的牽引入了今日開宴的小閣。
如今方才十一月中旬,天氣漸冷,正是梅花初開的時節,宮中素來多花木,似梅花便是各色皆有,紅的、白的、黃的,各樣不缺。隻是林貴妃因著身份的緣故,獨愛紅色,這瑞慶宮裡卻獨獨隻有紅梅。
眼下天寒地凍,梅花初綻,枝頭簇著一朵朵的紅花,遠遠觀之便如紅霞蒸騰,雪裡豔光,暗香浮動,實是令人心儀神往。
暖閣裡,林貴妃正姿態優雅的坐在貴妃椅上,微微側首與早到的周美人說著話,聽見外頭宮女通稟便往門邊看去。
見著餘晚晴時,林貴妃眸中閃過一絲亮色,隨即便又一笑,語聲裡似有幾分揶揄:“倒是難得,兩位妹妹如今都不住一宮了,今日竟能一起過來。”
餘晚晴上前去與林貴妃行禮,開口解釋道:“也是娘娘這賞梅宴實在難得,嬪妾和餘才人皆是心向往之,緊趕慢趕的,倒是趕了個巧——在門口碰著了。”
呂才人也跟著上來行禮。
林貴妃卻沒有立時叫起,她並沒有理會後頭的呂才人,隻是挑著眉打量著餘晚晴。一直等到麵前行禮這兩人膝蓋微微顫抖,林貴妃這才笑著叫起,漫不經心的道:“早前聽說僖嬪妹妹出了冷宮,本宮就想瞧瞧,隻是一時兒事忙給忘了。如今看著,妹妹倒是清瘦不少,可見確實是吃了不少苦頭。既如此,我做姐姐的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隻盼著妹妹吸取教訓,戒驕戒躁,無負陛下期望才好。”
林貴妃這話說的清清淡淡,可話裡話外不無意在敲打——畢竟,當初把餘晚晴發落去冷宮吃苦頭的不是彆人,正是麵前這位林貴妃。
說起來,這也是餘晚晴進考場以來第一次見著林貴妃本人。看著明豔照人的林貴妃,再看看另一邊嬌花一般的周美人,便是餘晚晴都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蕭狗蛋好豔福,麵上還是恭恭敬敬的:“娘娘教誨,再不敢忘。”
林貴妃瞧著她這恭謹模樣,輕輕嗤了一聲,擺擺手便道:“坐吧。”
餘晚晴再次禮了禮,這才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這賞梅宴的位次倒是早就排好了的,林貴妃既是閣中份位最尊的也是此回東道主,自然坐在首位。順妃則是坐在林貴妃左下位置,餘晚晴坐在右下手,周美人與呂才人則是挨著順妃和餘晚晴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