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蕭翀還真不是那等沒事找事的性子。
餘晚晴離開乾元宮的時候特意派了人過來給蕭翀傳話。其時,蕭翀正在禦書房與朝臣議事,忙得很, 原是聽過就算——反正華清宮乾元宮的其實也就是遠近的問題,反正都是他家後宮。
隻是,心念一轉便又想起昨晚上餘晚晴鬨脾氣這事, 想著餘晚晴那小脾氣,蕭翀還是覺得自己要回幾句話才好。
這麼想著, 不免想起昨日午間, 餘晚晴特意送來的參芪田七燉雞——雖說蕭翀昨日忙得焦頭爛額,見著雞湯端上來, 也不過是囫圇吃了幾口罷了, 可現下想起雞湯的味道, 竟是頗覺不錯。尤其是自己坐在上首喝雞湯,臣子坐在下頭扒白飯, 蕭翀彼時竟也生出幾分“家有賢妻”的自得來。
念及餘晚晴那庖廚手藝,蕭翀也難得的有了些炫耀念頭,便叫李進忠跑了一趟華清宮, 正好叫底下那些個因為他對餘晚晴數月幾晉升而頗有微詞的大臣們嘗嘗餘晚晴的手藝。
當然, 蕭翀這也是有意替餘晚晴在朝臣麵前賣個好,給餘晚晴經營一二賢德之名, 攢點兒好名聲以期日後。
偏偏,落到餘晚晴這裡,就是前世修來的債、討人厭的男朋友了。
蕭翀......蕭翀真是冤死了。
不過, 到了午間,蕭翀果是收到了來自餘晚晴的愛情午餐,就連底下幾位大人都得了一瓷盅的熱湯。
能在這時候留在禦書房的,還被蕭翀留了飯的自是帝王心腹重臣。
尤其還有楚況之這樣心思玲瓏,會眼色,反應快的,立時便起身接口道:“素聞嘉妃娘娘賢德□□,恭順節儉,如今方知傳言不虛——嘉妃娘娘實乃陛下良佐。倒是臣等幾個,今日竟也能沾光嘗著娘娘手藝,實是萬幸.......”
楚況之與蕭翀早就相熟,之前便瞧出蕭翀與餘晚晴之間的事情,還委婉勸過蕭翀對餘家之事早做計較,如今自然是第一個上去給人拍馬屁。
要說楚況之這模樣,好些清流大臣便看不過眼——這,這簡直就是佞臣德行嘛!再說了,一個妃子而已,又不是正宮皇後,哪裡能夠稱得上“賢德”二字?“良佐”這兩個字也是能夠隨便用的?!
好在,他們看看上首皇帝神色,心裡倒是放心不少:也就陛下聖明,沒叫這些佞臣小人哄了去。
其實吧,蕭翀也就是麵上端得住,沒露出什麼來。實際上,他心裡對楚況之這話還是十分滿意的,堪稱渾身舒坦。
要說起來,蕭翀此時便好似家長會上被當眾表揚的家長,在他跟前說孩子好話,簡直是比拍他本人馬屁還來得更叫他滿意——尤其是,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心知自家這個孩子就是墊底的差生,偏又愛麵子不肯認。如今,人前炫耀一回也算是扳回麵子,自是舒坦無比。
不過,話是順耳,蕭翀卻也不好多說,隻淡淡點頭,口是心非的點了楚況之一句:“偏你話多。”
楚況之垂首告罪,心裡腹誹:瑪德!真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偏皇帝就這麼個性子,他做臣子的又能如何呢?唉,要不怎麼說當官也難呢.......
蕭翀說罷,便抬手去掀瓷盅上的蓋子,順嘴道:“諸位愛卿也是忙了半日,便先用膳吧。朕讓嘉妃做了雞........”
瓷盅蓋子掀開口,氤氳熱氣撲麵而來,鮮香無比。
然而,蕭翀也看清了:這裡頭的不是他要的雞湯,而是燉成乳白色的蓮子豬肚湯。也是虧得蕭翀反應快,雞湯二字也沒全出口,當即便改口道:“做了些暖胃熱湯,愛卿們也一起用吧。”
幾位大臣自然也要行禮謝恩。
蕭翀麵上不動,待得諸人坐下用膳後,方才抬眼看了看站在身側的李進忠。
李進忠哪裡不明白蕭翀那眼神的意思,心裡暗歎了一口氣,麵上還是要端出恭謹模樣,上來輕聲稟道:“娘娘說,那參芪田七燉雞滋補太過,就怕有些大臣年紀大了反是虛不受補,想著這豬肚蓮子湯頗益脾胃,有補中益氣的效用,倒是更合宜些。”
蕭翀:“.......”見鬼的虛不受補——餘晚晴怕不是說他吧?
當初蕭翀還被餘晚晴懷疑過“不行”,自然也頗知道這參芪田七燉雞是滋補腎臟的,因為最近幾晚他一直吃葷,倒也不介意喝點兒這樣的雞湯......隻是,被餘晚晴指著說“虛不受補”,那就有點難堪了。
不過,這到底是禦書房,底下還坐著臣子,蕭翀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壓了怒火——等今日事畢,他非得叫餘晚晴知道什麼是虛,什麼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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