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翀很快便斂起麵上神色,拉著餘晚晴, 抬步往裡走了進去。
餘太後正躺臥在榻上, 神色憔悴。
姚閣老則恭謹而又局促的站在一側的屏風之後。見著蕭翀入殿,姚閣老神色微變,連忙上來行禮——說到底, 姚閣老是外臣, 雖是奉了太後口諭而來, 可他一個外臣呆在後宮裡總是有些尷尬的, 更要小心謹慎。
蕭翀的目光在他麵上一掠而過,略一頷首免了他的禮, 隨即便轉目看向正躺在榻上,似乎氣息奄奄的餘太後。
不過些許時日, 餘太後鬢角竟是添了許多的白發,那張端美秀麗的麵容上此時已隱隱顯出細小的皺紋, 使得她整個人都透著幾分頹老衰敗的氣息。
餘太後聽見通稟聲,雖是躺著沒動卻也抬步看去:卻見皇帝攜餘晚晴一同入殿, 兩人的手則是毫不掩飾的握在一起,如同雙生花。
餘太後的眸光不由一閃,眼中亦是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暗色, 一時之間幾乎氣得咬碎銀牙:蕭翀這心思深沉, 自小就會騙人的孽障!什麼自小碰不得女人, 居然都是假的!自己和先帝竟也被蕭翀這孽障給騙了去!果然,孽障就是孽障,自己早該掐死了他才好, 誰知他竟是小小年紀便會做戲,還作勢砍了宮女的手,反是將自己都被糊弄了過去,這才容他到了現在!
早前,餘太後一心認定蕭翀不能碰不得女人,又有餘岩鬆在外看護她那寶貝孫子和先帝留下的遺詔,自是胸有成竹,隻窩在慈恩宮裡“養病”,穩如泰山。可如今,眼見著蕭翀與餘晚晴這白眼狼一般的侄女兒夜夜笙歌,指不定何時便要添子,就連餘岩鬆隻怕也要拿她那孫子當投名狀倒向蕭翀......
餘太後實是再坐不住,隻能提前發動了。
此時再見蕭翀,想起對方種種可恨之處,餘太後心下暗恨,強自忍耐著方才勉強穩住心緒,端出慈和神色,咳嗽著開口道:“皇帝,你來了?”
蕭翀人前總也是要做個孝子模樣的,上來見了禮,叫了一聲母後。
不等餘太後開口,蕭翀先是側頭與那些慈恩宮那些宮女太監發作了一番:“自先帝故去,太後閉宮養病以來,朕早便發過明令,慈恩宮各樣供給都是後宮獨一份的,宮人調用等一應事宜皆決於太後。朕這番心意,難道就隻是為了你們慈恩宮人高人一定?不過是想叫你們這些人不受旁人掣肘,安心伺候太後。可是,你們都是怎麼伺候太後的?太後這病養了許久,反到是越發厲害了!朕瞧著,隻怕是太後和朕都太過寬仁,縱得你們這些奴才一個個的不知分寸!”
說著,蕭翀便冷下臉,聲調森森透出寒意:“都拉出去,杖二十!”
那些宮女太監嚇了一跳,正要哭著求饒,便又聽蕭翀補充了一句——
“都堵了嘴,小心彆叫這些人擾了太後清淨。”頓了頓,蕭翀又道,“若非太後正在病中,不好見血,也少不得人,就不是二十杖的事情了。”
蕭翀話音未落,便見著侍衛進來,堵著那些宮女太監的嘴,一個個的拉了出去,皆是杖二十。
這原該是極慌亂極吵鬨的場景,可是那些宮女太監早被堵了嘴,蕭翀帶來的侍衛也都是經驗十足,這麼一番下來竟也沒多少聲響,便是殿中之人也都是屏息凝神,生怕觸怒皇帝。
隻有躺在榻上的餘太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抓著被褥的手指緊了緊,自家幾乎陷入被褥裡。她簡直要氣極反笑:好好好!蕭翀這一來就喊打喊殺的,可真是“孝順”。
隻是,餘太後今日令人叫了姚閣老以及蕭翀過來,原就是有事要說,此時雖是心中氣急卻也強忍了下來,隻嗔怪般的開口:“皇帝難得來一趟,這樣喊打喊殺的,總是不好。”
蕭翀神色溫和,口吻仍舊冷硬:“也是母後性子太善,反縱得這些人越發不知天高地厚,隻怕都不曉得誰是自己主子了。”
如今他已踐祚登位,這些狗奴才還這麼的不知天高地厚,也該得些教訓,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明白誰才是他們真正的主子。
餘太後被他這話一噎,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噎死了。
不過,餘太後素來冷心冷清,親侄女都不放在心上,自也不是個會將底下奴才擱在眼裡的人。眼見著蕭翀這裡說不通,她便直接進入正題:“也罷,這些事皇帝做主便是。皇帝可知我今日特意令人請你過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