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往清江小區,半路被陸予喊停了一次。預言家坐在駕駛座上目光透過後視鏡與陸予對視,微笑著問:“陸少需要我代替你去嗎?”
“不用,勞煩稍等一會兒。”
看著青年利落開門下車的背影,傅雲朝偏了下頭。他的目光透過淺色的玻璃窗,一直追隨著陸予,周圍的商鋪很多,陸予讓停在這裡顯然是有買東西的想法。而後,傅雲朝便看到陸予一路朝著一家奶茶店走了進去。
大約五分鐘之後,青年便回到了車內。
他的手上握著一杯奶茶。
瘦長的手指抵著奶茶杯子,用力的動作顯得他的骨節愈發勻稱漂亮。
似乎是注意到了傅雲朝的視線,陸予抬手將這杯奶茶放到了他的掌心上。猝不及防的一幕令傅雲朝的眉梢都染上了幾分意外。抬眸看去望進青年的眼中,隻見陸予一臉認真的表情,他道:“請你喝,店員說這杯是楊枝甘露,加了雙份芒果,很好喝。”
“給我喝的?”傅雲朝挑了下眉,在青年輕輕點了下頭,像是故意的又問了一句:“特地給我買的?”
陸予:“嗯。”
陸予好端端的給買了杯奶茶,這個事實在心頭一起,傅雲朝立刻便想到了二人剛才的聊天,恍然大悟。這杯奶茶是謝禮,大概是因為他也認為岐山凶宅的價格應該再高一點,陸予讚成他的想法,特地給他買了杯奶茶。
傅雲朝低頭打開吸管,抿了一口。屬於芒果的香味很快便在口腔內彌散開來,不算很甜,在傅雲朝的接受範圍之內。陸予偏頭注視著他的動作,見到男人重新抬起頭,問上一句:“好喝嗎?”
“嗯。”男人的眉眼間露出鬆散的閒適,他半眯著狹長眼眸,卻在下一刻似笑非笑的道,“但我更喜歡你上次買的。”
上次買的?
在陸予的印象中,他隻給傅雲朝買過兩次奶茶。
一次是之前傅雲朝給他買了奶茶後他回了對方一杯。
另一次就是現在。
陸予努力的回憶當時的奶茶,隔了一陣才回複:“芋泥波波?”
傅雲朝清雋臉龐上的笑容不變,不動聲色地點頭:“嗯。”
陸予:“下次給你買這個。”
男人薄唇勾起的弧度似乎加大了些:“那就說定了。”
坐在前座的預言家耳朵豎起,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在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或許他需要把自己經常看的各類電視劇都分享給陸少。畢竟在培養感情上,陸少的段位顯然比不上他家主人。
陸予很快便回到了清江小區,下車時傅雲朝也沒有忘記那聲‘晚安’。陸予望著黑色的車逐漸消失在夜色深處,才慢吞吞地轉身離開。但前腳剛走進臥室,後腳便收到了一條微信。微信是張弛發來的,那天遭遇三隻異種攻擊之後,張弛主動加了陸予的微信,美名其曰:有事好聯係。
陸予的微信賬號上本來就沒幾個人,他的社交圈子也就那麼大,所以根本不在意多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
但現在看來,可以證明張弛所謂的‘有事好聯係’的理由是非常正確的。
陸予看著這行字:
我們監控著陸櫟的手機,發現他在給傅毅告密。雖然和異種的事情沒關係,不過看樣子他好像是想讓傅毅找你未婚夫麻煩,所以還是跟你說一聲。
陸予盯著看了兩秒,他的記憶裡根本沒有‘傅毅’這個名字。但憑借著姓氏基本也可以猜到對方的身份。於是麵無表情、果斷地將這條消息轉發給了傅雲朝。
車輛在空曠無人的道路中央行駛,屬於特殊關注的鈴聲在寂靜的空間內響起,傅雲朝低頭看了一眼,在看到‘傅毅’的名字時,淺色的眼珠像是染上了一層黑霧,眼眸中深邃得如同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深海。
修長的手指拂過冰涼的薄唇,他低笑了一聲,輕聲吩咐預言家:“開快點,免得傅毅等著急了。”
作為傅雲朝的管家,預言家當然知道傅毅是誰。也知道傅雲朝露出這副神情,接下來的這場戲多半有點意思。他笑著,非常優雅的說了句:“好的,我的主人。”
傅毅已經快等不及了。
他從酒吧一回到家便直直奔著小洋樓而來,但令傅毅沒想到的是,麵前的小洋樓空蕩蕩的連夜燈都沒有打開,推開大門一股冷冰冰的氣息撲麵而來,風吹得半敞開的窗戶框框作響,在這種夜色下徒添了幾分詭異。
傅毅抬手打開燈,隨著燈光一寸一寸亮起,小洋樓內布置的一切也逐漸展現在他的眼前。這棟小洋樓的內部各處都寫著冷寂二字,隻有桌上的一束怪異的黑薔薇。傅毅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顏色這麼詭異的花,皺了皺眉,隨手一揮——
吧嗒。
花瓶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腳尖碾過薔薇,淌下的汁水被風揚起香味逐漸彌漫。他抱著雙臂一雙眼睛四處亂轉。
片刻後,叮叮哐哐的噪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傅毅靠坐在沙發上,滿足地看著麵前的一切。整個客廳已經變得一片混亂,地上鋪著亂七八糟一層東西,數不儘的碎片落在地麵上,破損的電視機直接被掰成兩半,被傅毅抬起一腳踹到了門口。
傅雲朝就是在這個時候開的門。
他坐在輪椅上,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目光掃過屋內的一切,看著近在咫尺的破損電視機,繼而又穿過混亂不堪的客廳,恰好與傅毅的眼睛對上。
傅毅一見到他回來,肥肉顫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踱著慢悠悠的步子走到傅雲朝的身邊。他比傅雲朝矮上一個頭,以前看傅雲朝都得抬起腦袋仰視他。而傅雲朝看他時卻隻要眼皮一耷,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傅毅這輩子都忘不掉。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高高在上的是他。
他笑著盯著傅雲朝的眼睛,“哎呦,好久不見啊,這不是我們的傅二少嗎?三年多沒見,不知道傅二少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說著,他在傅雲朝的麵前來回轉了兩圈:“真彆說,你現在這副樣子可比以前順眼多了。瞧瞧,像一條可憐蟲一樣站都站不起來。不過真可惜,躺在床上這幾年身上沒長蛆?那還真得感謝我爸沒放棄你。”
傅毅越想越覺得有趣,“照這麼說的話,你是不是還應該跪下來給我爸磕個頭,感謝一下他啊?”
說實在的,傅毅一點都不理解為什麼他爸要對傅雲朝這麼好。假設現在瀕死躺在床上的是傅祈,傅毅都敢直接上手把人氧氣罩拔了。
不過,見對方對自己的嘲諷毫無反駁之語,傅毅心頭的那種爽快一層一層疊加,他完全地沉浸在這種快感中,簡直無法自拔。也因此,沒能看到傅雲朝眼中露出的深意。
“確實得感謝大伯三年來始終記得交醫藥費。”傅雲朝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在腦海描繪這幾根手指扣住傅毅脖子,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可以恰好擰斷他的喉骨,卻又能讓他不在頃刻間死亡。到時候傅毅或許會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脖子,眼神驚恐又無助地瞪大……最後意識消散,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低低地嘖了一聲,傅雲朝按捺住那股衝動,右手捏著指骨,懶洋洋得靠在輪椅上。而傅毅已然走到了他的麵前,寬大的身體微微俯身落下一大片陰影,從傅毅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酒味刺鼻得很。預言家不動聲色地將輪椅往後一側。
“呦,這麼大的人還喝奶茶呢?我看看——”
手指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被加了雙倍芒果的楊枝甘露而去,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泛著水珠的杯壁時,一隻手擋在了兩者之中。傅雲朝慢條斯理地從輪椅上站起來,奶茶轉交到預言家的手中,眼皮下斂漫不經心地俯視著懵逼的傅毅。
傅毅人都傻了。
剛剛不是還坐在輪椅上嗎?
這怎麼就站起來了?
“你——你裝瘸?!”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瘸了。”傅雲朝神色平靜,“不過,我倒是可以讓你變成真瘸。”
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他一雙漆黑的眼眸裡隱隱有暗紅色浮動,傅毅被這雙眼睛盯著渾身上下忽的冒起了一股陰冷的涼意。他忍不住想要後退,但身後仿佛貼著一塊木板似的,身體被完全禁錮,根本無法動彈。
額間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直覺告訴傅毅,此刻的傅雲朝非常危險。
“你要對我做什麼?現在傅家可是我爸當家做主,你要是敢對我下手,我爸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嘖。”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落下,劇烈的疼痛忽然從傅毅的膝蓋處升起,他的目光下意識朝著自己的腿看去,隻見黑色的皮鞋碾著膝蓋。男人唇角勾笑,抬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附在他耳邊輕聲道:“好久沒動手了,回來這裡之後,你是第一個。”
修長的手指扣住傅毅甩過來的巴掌,輕易往下一彎。
與此同時腳下一踹,原先還站著的傅毅順然癱軟在地。他躺在地上,冷汗如瀑布似的淌到地上,一雙眼睛裡瞳孔逐漸渙散,牙齒死死咬緊,從喉嚨口溢出的□□在寂靜的客廳內逐漸響起。
傅毅被卸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
傅雲朝從預言家手中接過奶茶,鞋子踩在身下人的胳膊上,走向亂糟糟的客廳,語氣淡淡:“把他丟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傅:搞我可以,動我奶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