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還有一個研究院,位於一家叫做水灣郡的酒吧之下。聽意思,特殊部門那些失蹤的異能者都在。”
張弛迅速記下位置,立刻問道:“就這一個?”
陸予:“嗯。”
幾秒鐘又補充道:“準確來說,他隻知道這一個。”
“哈?”
陡然聽到陸予這話,張弛的注意力瞬間從桌麵上轉移到了陸予的身上:“啥意思,他們真的還有好幾個?!”
雖然事實讓人崩潰,但的確是這樣。
按照江舒凡的說法,研究院的個數多得很,他們在不同的研究院實驗室對異種進行針對性試驗。C市的研究院裡關押的便是陸予先前遇到的那些異種。而那位心係陸櫟的呂浩翔原先就是C市研究院的K字研究員。他死了以後,K字研究員便更替了。
“怪不得陸櫟能輕易接觸那些異種。”張弛喃喃道。
“Y市研究院主要研究異能者的異能移植問題。”陸予道。
至於陸櫟完全是個意外。
當初將人從特殊部門監獄救出來以後,江舒凡懶得帶著陸櫟跑,便索性丟在了C市研究院。與江舒凡掌管的另一個研究院Y市研究院相比,C市研究院距離首都要近一些,也是江舒凡經常落腳的地方。
“他們的計劃叫做‘造神計劃’。”
在寂靜無比的會議室內,陸予扔下最後幾個字。
造神計劃。
那些欲望瘋長、藏在陰暗處從未露出真麵目的人,渴望通過掌控強大的異種來爭奪權力。
異種是他們的武器。
是他們口中的神。
*
從特殊部門離開天色漸晚,晚霞不知世界的混亂,大片橘紅傾灑,勾勒出明豔的顏色,令過路的行人紛紛揚起頭欣賞。
時間不早,陸予和傅雲朝便沒有回岐山凶宅,而是去了清河小區。傅雲朝今日被陸予維護,心情好得很,甚至非常主動地帶陸予去逛了一圈超市,買了很多食材。結果兩人素麵朝天,連個口罩都沒戴的模樣瞬間被認出來的粉絲送到了熱搜上。
毫不誇張地講,事到如今上到八十歲老太,下到八歲小姑娘都能輕易認出陸予來。
這也就導致了當陸予和傅雲朝從超市內出來,便被衝上來的記者堵了個正著。那記者看著年紀輕輕,高高舉起手機直懟陸予的臉,清亮的嗓音也在一瞬間落入耳畔:“陸先生,冒昧打擾您。我想問問您對鄒粲慘死酒吧後街的看法。聽說警方也將你列為嫌疑人了是嗎?”
“另外我們聽說你在符玔目前被異能者帶走此事和鄒粲有關是真的嗎?你有想過報複他嗎?”
“對了,你的父親陸鴻維先生和死者鄒粲關係很好,聽說二人曾聯合起來想對付你,你知道嗎?”
接連三個問題從嘴裡冒出來,陸予一雙漆黑的眼眸裡染上風雪,冷冷淡淡。倒是一旁的圍觀群眾受不了了。一個拎著菜的大媽扭著胖胖的身體強行從陸予和記者之間擠過去,一屁股差點把年輕瘦弱的記者給撞飛。
身體踉蹌間,大媽非常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堵著我們這些上帝的門,人超市生意受影響你負責嗎?一天到晚正事不乾,就知道搞些有的沒的。”
那記者聽到這話顯然也猜到大媽在針對他,當即也非常不服氣:“怎麼就不是正事了?死了一個人呢!”
“那警察不是在好好調查嗎?”人群裡有人忍不住出聲反駁,“你跑來這裡采訪陸予能乾什麼?除了在網上帶波陸予的節奏,還能乾什麼?你倒是說說啊。”
記者臉上表情一僵。
傅雲朝站在陸予身旁,他的手中像那位大媽一樣拎著菜。塑料袋裡有綠色的蔬菜悄悄冒出一個尖,過於接地氣的動作令他看上去溫和極了。連被這雙眼睛注視著都感覺不到威脅,直到他唇角的笑意逐漸深邃,眼中的漆黑染上濃鬱的深紅。垂眸將陸予的五指扣進掌心裡,安撫似的撫過他的指骨,傅雲朝輕聲道:
“比起陸予,我想作為未婚夫的我可能更想報複鄒粲。”
記者原本被路人們說的有些尷尬,此刻陡然聽到這話,腦袋倏然抬起,一雙眼睛直勾勾盯住了傅雲朝——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要是他願意,他完全可以將新聞引導成:傅雲朝親口證實與鄒粲不合,疑似為情報複,導致鄒粲死亡。
然而傅雲朝卻隻是看著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過,如果有這個時間,我更願意多殺兩隻異種。”
說到這兒,那些顯得格外不耐的路人紛紛露出讚同的神色。
“真是的,真當人陸予跟你一樣。果然,人和人之間都是有差彆的。有的記者知身前往戰場,有的記者為了一點熱度臉都不要了。我呸!”
年輕記者:“……”
那大媽忍無可忍,往陸予麵前一站,身體立刻擋住了記者妄想前進的想法,冷嗤一聲道,“采訪你個頭,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要采訪陸予是吧?你從我這兒過去。”
話剛落,大媽的身後便多了很多人。
記者:“……”
草。
神經病吧?
不就是一個采訪嗎?
整的好像他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儘管在此之前他確實很想借助陸予完成今年的kpi。
多虧了正義路人們,陸予和傅雲朝毫不費力地從大門口走到了停車場。傅雲朝將手裡拎著的食材放進後備箱,他抬手時目光觸及到正打開副駕駛車門的青年。從後側方看去,青年微微俯下身,修長的脖頸中有一抹淡紅色的印記自襯衫下如藤蔓蜿蜒而上。傅雲朝的手指有點輕微的癢意,他不動聲色地撚了撚,忽而開口:“其實沒有這個轉折。”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令陸予抬眸看去。
對上傅雲朝那雙深沉卻漂亮的眼眸時,陸予瞬間便懂了。
——比起陸予,我想作為未婚夫的我可能更想報複鄒粲。
這句傅雲朝告訴記者的話。
是沒有之後的‘不過’以及後半句的。
風帶走了低沉的尾音,傅雲朝淺笑:“我會親眼看著鬼熒撕下他的皮肉骨頭,將他一口一口吞掉。”
鄒粲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作為黑暗產物的鬼熒的口糧。
對於傅雲朝而言,他其實沒有那麼多的好心。
他不是個好人。
就算他曾經是個好人,那三年暗無天日,隻有生與死的生活都足以將他徹底逼入深淵。他隻是很幸運地遇到了一個特彆的人。
傅雲朝曾在深夜望著漫無邊際的黑色幻想過,如果他沒有遇到陸予,如果他隻是單純的從那個世界回來,發現父母死在了車禍裡,發現哥哥失蹤疑似死亡,他會做什麼——
他會看著傅鳴在洋洋得意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擰斷他的脖子。
除此之外呢?
好像沒了。
哪怕異種出現在他麵前,他也不會給予對方多餘的眼神。
沒了家人,這個世界在傅雲朝的眼中已經徹底暗了。他現在所經曆的一切,甚至比那三年更不如。那三年裡好歹有家人作為信念支撐他的生命,現在呢?還剩下什麼嗎?什麼都不剩了。
異種,人類,在他眼裡與地麵的塵埃一樣。
有陣風吹來就在他眼前浮起,露個麵,
沒有風,那就當不存在。
讓他出手對付異種,更像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傅雲朝翹起嘴角,他的目光深不見底,“但現在不一樣了。”
略顯突兀的一句話。
傅雲朝走到陸予身旁,五指塞進陸予的五指之中,他俯身看向懷裡的青年,目光細細描繪著陸予如風雪雕刻過的五官。
他輕聲道:“我們要結婚的。”
陸予說過,他們要在所有事情都解決以後結婚。
從此被傅鳴和陸鴻維不懷好意指定的未婚夫夫就要變成名正言順的伴侶。在傅家父母保險箱裡看到過的結婚證也會出現在他們的家裡被精心保管。
以後他可以跟所有人介紹——這是我的丈夫陸予。
傅雲朝在那一刻才清楚的意識到原來他剩餘的那麼多年生命還有其他的作用,他還有另外的責任要擔起來。
那大概是,你要保護世界,我來保護你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