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怕。”森森倔倔的。
她聽到身邊的少年在劇烈地喘息,抬頭,被他隱忍的表情驚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拍拍他的肩,喊:“陸辰昱……”
陸辰昱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閉上眼睛,費了很大的力氣控製情緒,緩緩開口:“我爸……一直在欺負我媽。”
森森呆住,隨即瞪圓了眼睛。
“我遺傳了他那種……控製欲,脾氣不好,但是……”陸辰昱睜開眼睛,轉頭看向地下室的沙袋,沉聲,“每次我情緒波動的時候,我會找辦法發泄,我現在還沒有變得和他一樣,是一件讓我覺得慶幸的事。”
“森森,我認真地跟你說,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要憋著,更不要強撐。”陸辰昱回過頭,眼裡波光萬頃,“彆人不需要你去討好,更多時候,你應該討好一下自己。”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過動情,以及他的手掌給了森森力量,她的心情在這一刻平靜下來,並且,好像被他說服了。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
她莫名想到,陸辰昱真是一個很強大的人,他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但背負的陰暗情緒要濃重得多。彆人都說青春期是一個人最叛逆的時期,他竟然沒有長歪,這讓森森越發堅信,他以後會成為很棒的大人。
被這樣一個少年喜歡上,她覺得心裡很踏實。
“陸辰昱,你媽媽……”森森忍不住問,“為什麼不離婚呀?”
雖然她平時很少上網,但多少聽說過陸氏集團的“神仙夫婦”。關夫人出身於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結婚以後就在家裡相夫教子,但她畢竟是個現代人,如果真的一直受到來自丈夫的暴力,以她的家世背景,根本沒必要怕陸廷海。然而,她的婚姻非但沒有傳出任何不和諧的消息,還總能看到她陪伴在丈夫陸廷海身邊的新聞,仿佛真像什麼嫁給愛情的女人,對外總是表現得特彆幸福。
“因為……利益。我問過她,她說到我們這個階層,婚姻跟感情沒什麼關係。外公不支持她離婚,而且她很愛我爸爸,說什麼都不願意離開他。”陸辰昱吐出口氣,情緒眼見地低落下來,鬆開她的手,頓了一下,又說,“我爸並不是新聞上報道的那種家暴男,他對我媽動過手,但會控製傷害程度,除了動粗,他還有很多彆的辦法來控製我媽,語言、眼神、態度……很多,隻有在事情徹底失控的時候,他才會大發雷霆,沒有親眼見過的人,很像想象那種事情。”
森森聽他說的都很揪心,這該怎麼辦呀?
“你上次說,你打了你爸爸……”她小心翼翼地問。
“嗯哼。”陸辰昱語氣淡淡,“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對我媽動手,他……想掐她脖子,我衝上去打了他。”
然後,兩個大人都嚇壞了,想起來真搞笑。
“陸辰昱,你很愛你媽媽。”森森輕聲說,怪不得在他暴躁的表麵下,藏著這麼多溫柔的東西,他真的受到來自關夫人的很大的影響。
陸辰昱不置可否,他側頭看森森一眼,突然說:“我不會家暴。”
森森一怔。
陸辰昱看著她,目光灼灼:“我結婚一定要找喜歡的人。”
森森低下頭,耳朵尖尖有點紅。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為什麼要在這時候說呀……那都是他們長大以後的事,還有好多年呢。
然而,對於陸辰昱來說,這簡單的兩句話,仿佛承諾一樣在他認為重要的人麵前說出來,這讓他的心踏實了一些。兩個人在相鄰的階梯坐著,誰也沒說話,屋子裡一時變得寂靜。
森森覺得,過去幾天的壓抑和不爽似乎都一掃而空了,她知道,她的煩惱,隻要長大了都能解決。
陸辰昱那種暴躁不安的情緒漸漸恢複,陸廷海意外住院,傷了脊椎,以後很難再用暴力威脅關夫人。
一切都會好的。
這裡是山上,夜晚特彆幽靜,還有點涼。森森坐了一會兒,感覺踩著拖鞋的腳丫子有點涼颼颼的,但坐在下一級台階坐著的陸辰昱卻在冒熱氣。他剛剛運動了,滿身的汗,像個蒸籠一樣。怪不得他以前總是在白天睡覺,現在都淩晨了,他折騰得這麼厲害,白天能不累嗎?
森森剛想說話,就聽陸辰昱問:“快一點了,你不困嗎?”
“我要去睡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你……你也要去洗澡睡覺,不要再熬了,以後也不能這樣,對身體不好,你要多休息。”
關嬸都不管他,這個小姑娘先管上了,感覺還挺新鮮的。
陸辰昱笑了一下,點頭:“行。”
“沒跟你說笑。”森森見他答應得這麼快,很不放心,強調說,“你想要好好學習,就要養足精神,晚上不能熬夜了,你答應我呀。”
陸辰昱轉過頭,他個子高一點,即便坐在矮一級的階梯上,視線仍然和森森齊平。小姑娘裹著毛毯,把自己縮成一團,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個什麼精致的娃娃一樣。
她全身上下都香噴噴的。
明明是他習慣了的草木香,從她柔軟的身體裡散發出來,就跟什麼致命的誘/惑似的。
陸辰昱的視線觸及她白皙的肩膀,輕輕一點迅速移開,轉而定格在她的唇上。
腦海裡剛閃過一個念頭,他就湊過去,一手按住她的後腦,拉直腰身,將她那雙喜歡管教人的嘴封住。
他渾身都是汗味,離得太近,就很濃了,森森想把人推開又不敢鬆開手裡的毯子,隻能把身體縮得更小。
聲控燈滅了。
不知過了多久,森森暈暈乎乎的,心想,他這回跟上次,怎麼差彆這麼大。
晦暗不明的光線裡,她聽到陸辰昱在笑,聲音低沉:“會換氣了啊。”
森森臉頰發燙,紅得滴血。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他的目光落在那粒瑩白的耳垂上,忍不住湊過去咬了一口,隨即就感覺懷裡的人身體變僵硬了,比剛才的反應更大。他心裡蕩漾了一下,然而她衣衫單薄,他不敢太靠近,勒令自己鬆開她。
轉開臉,他聲音沙啞地說:“我答應你。”
話音一落,燈亮了。
少年清晰的五官被照亮的那一刹那,森森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嗓子發緊:“我……我上樓了。”
蹬蹬蹬,逃也似的跑走了。
陸辰昱揉了揉眉心,唇邊卻忍不住綻出一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