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昱把七班的課程表抄下來,森森上體育課的時候,他必定翹課。他晃到運動場,坐在觀眾席,看森森站在隊伍最後麵,明顯和其他同學玩不到一塊兒。
森森跑完八百米,氣喘籲籲地走過來,站在下邊抬頭看他:“陸辰昱,你怎麼了呀?”
偌大的運動場,少年孤零零坐著,雙手交握,目光清冷。在這邊上體育課的同學都在看他,但彆人看他,隻覺得這個男生坐在那兒真帥,森森看他,卻覺得他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那麼帥氣張揚的男生,近來越變越陰鬱了。彆的不說,他兩隻手的手指又纏上了繃帶,森森自然看到了,都不忍心問。
他肯定又沒有好好睡覺了。
森森有點難過。
陸辰昱從身後摸出一瓶礦泉水,寧開瓶蓋遞過去,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沒說話。
森森愣了一下接過,抿了兩口。
陸辰昱把她的水拿回去,含住她喝過的地方,灌了一大口。涼水順著他的喉結而下,流進校服襯衫裡。森森動了動嘴唇,低聲喊:“陸辰昱……”
陸辰昱猛地停下動作,目光鎖住她,胸口微微起伏。
“陸辰昱,你彆這樣呀。”森森皺眉,“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控製情緒的嗎?”
“我哪裡控製得不好?”他反問,眼神銳利,語氣冰冷,“我想看到你,不成麼?”
森森沒說話了。
感覺他心情很不好。
老師在那邊吹哨,森森又看了他一眼,跑走了。陸辰昱坐在原處,直到七班下課,他終於起身,走出運動場,把空了的礦泉水瓶捏扁,隨手扔進垃圾桶。
“啪”一聲,他雙手插兜,回教室。
天氣越來越熱,期末考來臨了。考完最後一門,森森走出學校,回頭看明德恢弘的校門,這是她在這裡的最後一天了。餘光微微一動,她看到跟在身後的少年。
陸辰昱斜斜地站著,手裡抓著幾本筆記本,目光幽深,兩個人隔著校門對望。
“走。”森茉麗幫森森把書搬到車上,用力扯了她一把。
森森連再見都來不及說。
目送兩個人離開,趙照忍不住上前,喊:“陸哥……”
自從森森去七班以後,陸辰昱的心就跟著她走了,有機會就去看她,買水買奶茶買零食。森森都接了,然後把整理詳細認真抄寫好的筆記本給他。
兩個人的接觸僅限於此,連話都沒有多說。森森倒還好,陸辰昱從來不是個克製的人,要他看著喜歡的人不能抱不能親,實在很難受。於是趙照和韓霖傑看著他變得比從前更沉默,更陰鬱,同時脾氣越發暴躁。任何人,隻要讓他稍不順心,他都會發脾氣。他不爽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在上課,拍桌揍人照做不誤。經過一兩次教訓,同學們都躲著他。
趙照和韓霖傑一直擔心他會做出什麼更可怕的事,但陸辰昱沒有,不管他在彆人麵前是什麼樣,隻要去見森森,他都會很快恢複平靜,不讓她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他帶著森森給自己準備的各科筆記回來,每天看,上課聽講,考試也做題。森森去了七班以後,他的成績依然維持在年級100名左右。
但森森還是走了。
韓霖傑聽說了她的事,見陸辰昱手背青筋畢露,將那幾本筆記的封皮捏得發皺,鬱悶地說:“她不能離家出走麼?彆讓她媽媽管,學費什麼的,我們幫她出啊。”
“老韓!”趙照怪叫一聲,“彆瞎出主意,森森妹子才幾歲,你要她為了陸哥眾叛親離麼?”
為了他,眾叛親離。
她隻有一個親人。
陸辰昱的心在一跳一跳的疼,如果可以,他何嘗不想讓森森離開家裡,她媽媽又凶又冷漠,換了關嬸,肯定會把森森照顧得更好……但是他不能,森森在麵對森茉麗的問題上是有原則的,她從來沒想過公然反抗森茉麗,因為那是她媽媽,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掛。
“沒事啊,陸哥。森森妹子不是說就算轉學,也還是在明城嗎?”趙照說,“我猜她的戶籍應該在這邊,她要高考就不能轉去彆的地方,你們還有機會見麵的。”
不知道他們的話對陸辰昱有沒有什麼安慰的作用,他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森森和森茉麗坐的車不見蹤影了,他跟著離開。
暑假待在家裡,陸廷海勒令陸辰昱轉回帝都,他當場摔了杯子,把關夫人嚇了一跳。看著兒子甩脾氣上樓,陸廷海氣得臉色發青:“你教的好兒子,放他在外麵野了三年,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關夫人跪在地上收拾碎片,紅著眼睛,不小心劃破了手指。陸廷海的拐杖瞬間落下來,重重敲在她背上,關夫人疼得一哆嗦,嫩白的手掌直接按在碎片上,頓時鮮血淋漓。
“把他給我喊下來!”
她捧著受傷的手站起來,又急又氣,看了陸廷海一眼,扯了幾張餐巾紙包住傷口,忍著一口氣上樓。
“小辰。”關夫人敲敲房門,門沒關,一推就開了,她進去看到陸辰昱坐在桌前,從背影可以看到他的呼吸非常急促。
她的心一緊,連忙走過去,發現他正在看什麼東西,手邊還放著一疊本子。
“小辰,你還好嗎?”她關切地問。
陸辰昱餘光瞥見她的手壓在森森的筆記本上,眉頭青筋直跳:“彆碰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