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炙烤下的影視城一片悶熱,午休時間,所有人都蔫了吧唧的,隨便路過一片有些許陰影的地方,都能看到趁機打盹的群演們。
小穎去買了幾盒藿香正氣水,打著小傘往回跑,入口處的工作人員全都躲在傘下,同樣有點發暈,隨便看了眼她胸前的牌子就放行了。小穎一路趕回《龍飛鳳舞》的片場,進了一間臨時休息室,發現桌上的外賣盒子隻吃了幾口,躺椅上也沒人,再仔細一瞧,正主就躲在角落裡,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抱著小風扇猛吹,走近了一聽,還有隱約的哭聲。
小穎的心咯噔了一下,趕緊上前。
“你快點把錄音還給我。”森森眼角泛紅,哽咽著說,“你換我的鈴聲就罷了,還把我的文件刪掉,你太過分了!那是我的東西!你還給我!”
“森小姐,就這麼一點小事,你不依不饒地鬨了我幾天是什麼意思啊?”電話那頭的人冷哼,“你是不是暗示我現在比不上七年前了?你給我說清楚,我哪兒對你不好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森森辯解,“我隻是習慣那個鈴聲了,你不能把它從我手機裡刪除,我答應你,以後不用它做鬨鐘鈴聲了,就存在手機裡,這樣行不行?”
“我考慮一下。”對方架子很大,她一再退步懇求,還是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好了,我要下車了,下午要在這邊待好幾個小時,晚上看你表現吧,多叫幾聲老公聽聽,我說不定就大發慈悲還給你了。”
“陸辰昱,你這個壞蛋。”森森咬牙切齒。
“什麼?”那邊冷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端正你的態度。”
“沒什麼,你聽錯了。”森森含糊不清地回答,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老公辛苦了。”
那邊飛了個大大的麼麼噠過來,然後是一陣輕響,估計下了車,一會兒就有陌生的聲音恭敬傳來:“陸總遠道而來辛苦了,我們張董在天海居備下薄酒替您接風洗塵,不如現在移步過去?”
“準備一間大會議室,把我要的資料全都拿過去,一頁都不能少。通知相關人員五分鐘內到場,你們張董要是趕不回來,耽誤了正事,讓他自行去向你們董事長說明情況。”
麵容俊逸的年輕男人從車裡走出來,立即有兩男兩女拎著公文包從後麵兩輛車下來跟上,氣勢直接碾壓這位孤身上來打前鋒的好漢。
果然如傳聞說的一樣,陸總這個人軟硬不吃,十分難對付。
“……好、好,我馬上讓張董回來。”好漢額頭冒汗,趕緊躲到一邊去打電話。
然而他不知道,陸總慣喜歡吃軟的,隻不過現在軟乎乎的媳婦掛了他電話,他理一理西裝,又是一個酷guy。趁著乘電梯上樓的幾十秒間隙裡,陸辰昱還給小穎發了消息,他有點不放心森森的情況,得到還算滿意的保證,這才把手機扔給卜峰保管。
影視城裡,森森說完最後一句話,回頭看見眼睛瞪得老大的小穎,臉上的表情沒來得及收回,全被小助理看了去。
“森姐姐,你剛剛嚇我一跳。”小穎主動打破氣氛,有些惴惴不安地說,“我還以為你真的哭了。”
森森用手指抹掉眼角的一粒淚珠,若無其事地回到躺椅坐下,說:“下午有哭戲,我醞釀一下情緒。”
小穎接過她手裡的小風扇,對著她戴頭套的腦袋拚命吹。現在正是炎熱的季節,拍古裝戲最辛苦了,以森森現在的咖位,其實犯不著來一部小ip網劇裡給人做配,顧總也不會腦子一抽給她安排這種項目。本來,這部劇是原SunFlower組合裡一個成員的,限定組合解散以後,成員的發展情況各不相同,有人一飛衝天躋身頂流,有人穩紮穩打步步上升,還有人直接沒有了姓名。
森森屬於穩步上升的,結婚的事情爆出來以後,不可避免地流失了一批粉絲,但新的粉絲也在不斷累積,從《心動》開始,事業粉的比例逐漸加大。和她相比,接這部戲的成員就沒那麼順利了,她原本是主唱定位,然而乾不過那些真正vocal係的大咖歌手,掙紮大半年後開始嘗試演戲,沒想到腳扭傷了,無奈之下隻好拜托暫時有檔期的森森前來救場。
自從上一部電影《心動》票房大爆以後,森森現在接戲有了更多的選擇權,無論是公司還是經紀人都想讓她走貴精不貴多的路子,上半年隻拍了個高質量的談話綜藝,發展了一下時尚資源,籌備新歌,至於影視方麵,一個部門的人還沒幫她挑出最滿意的。陸辰昱平時工作很忙,森森有好幾個大白天是一個人在家摳腳過的,反正有時間,姐妹打電話來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森姐姐真的沒事嗎?”小穎觀察她的表情,試探性地說,“我聽說下午和你對戲的人來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小眼神瞟啊瞟,聲音又輕,跟做賊似的。
森森聽了,臉上沒什麼反應,跟陸辰昱飆完一場戲後,她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她知道陸辰昱和小穎以及並不同意她接這部戲的經紀人在擔心什麼,下午和她對戲的人,是薑華。
森森是幫以前組合成員救場,而那位姐妹由於咖位不夠隻能接到這種小ip小製作的網劇,演的還是炮灰角色,但薑華是拿過影帝榮譽的人,不管怎麼說,他淪落到這般境地還是很讓人唏噓。他參演這部戲的情況,森森是知道的,但她還是決定來,這個決定讓所有人都很震驚,但森森想的是,“我沒有什麼好怕的。”
當時她在頒獎禮“自曝身世”堪稱攪動了娛樂圈的風雲,互聯網是有記憶的,第二天就有人從旮旯底裡翻出了二十年前的機場視頻,狠狠打了薑華的臉。原來,當年那個大鬨機場被保安趕出去的女人不是什麼精神病和狂熱粉絲,她指著薑華鼻子罵“沒有良心”、“拋妻棄女”,這一切都是真的。
記者瘋了一般,紛紛想挖出陳年老料,一波湧向森森,要她出示證據,一波湧向薑華,要他回應。然而兩邊都沒有人回應,反倒是厲害的網友把這些事一段一段地扒出來。
當然,L.K出了不少力。
薑華的好男人形象大跌,老婆孩子接連被騷擾,一家人沒法出門。張嫻跟他大吵了一架,但沒有離婚,他們的婚姻被薑正的病綁死了,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張嫻也不是當年那個顛倒眾生的女神了,女演員一旦過了三十歲,事業就開始走下坡路,她心裡就算有一百個不願意,也隻能和薑華一條道走到黑了。
再說了,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她跟薑華相處二十年,對他了解很深,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她經常覺得薑華對她和孩子的態度若即若離,看似真誠實則冷漠,她很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她隻是沒想到,過往是以這種方式曝出來罷了,更沒想到的是,被薑華拋棄的女兒也進了娛樂圈,而且人氣極高,於是場麵變得極其難看。
薑森是流量藝人出身,粉絲多,她年紀又小,這件事鬨得很大,熱搜掛了幾天,太多人出於同情站在她那邊了,先前和薑華相熟的導演、製片、投資人紛紛跟他們一家斷了聯係,導致昔日影帝的境況一日不如一日。
雖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渣男渣女遍地都是,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但薑華拋妻棄女犯了眾怒,因為這不僅僅是娛樂圈的八卦,而是倫理和道德的顛覆。自那之後,薑華很難再找到工作,大製作、大熒幕的電影項目就不要想了,就連電視劇行業都對用不用他保持十分謹慎的態度。
《龍飛鳳舞》的導演沒什麼名氣,能請來薑華算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給薑華安排了一個父親的角色。再加上先前談好合同的女演員受傷,現在由森森頂上,這一來二去,片場化身修羅場。
薑華飾演一個為了官途把兩個女兒送進宮的父親,森森飾演的妃嬪在前期“鳳鬥”階段就落敗了,後期的重頭戲將由她妹妹,也就是本劇女主角來負責。森森被人陷害,罪名加身,皇帝憐她一片真心,特彆允許她跟父親見最後一麵。今天下午的戲是這個角色的高光時刻,這個配角能不能讓人記住,很大程度上要看森森在終局來臨時發揮得如何。
短暫的午休時間結束,副導演通知道具、燈光、攝影部門準備,演員都去補妝,準備開拍。
經紀人趕過來,還帶了個拖油瓶顧總,L.K上到掛名老板下到助理保鏢全都來了片場,緊緊盯著森森,生怕出什麼事。森森弄好妝發出來,就看到導演監視器後麵站著一群表情凝重的人。
森森:“……”
有什麼好緊張的。
演員就位,森森由幾個官兵帶著,走位到指定區域。她垂著頭,發髻淩亂,那張絕美的臉妝容殘破,嘴角還有被震怒的皇帝“打”出來的血漬,宮裝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對戲的演員由另一邊上來,森森聽到腳步聲,緩緩抬頭,兩顆毫無神采的眼珠間或一輪,許久才找到焦點。
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麵前,單手放在背後,微微佝僂著腰,眉頭緊皺,眼神裡毫不掩飾失望的情緒。
森森看到他,似乎是被他細微的表情傷到,她就站在那裡,努力挺直脊背,一滴淚從眼角瞬間滑落。
她的眼睛紅通通的,既讓人揪心又格外固執,那種蘊含著千萬種情緒的感覺撲麵而來。
薑華:“……”
他晃了一下神,自恃演戲多年不懼任何挑戰但還是被森森震了一下。就這麼走了一下神,他的表情就不對了,導演立即喊停,問:“薑老師,你準備好了嗎?”
薑華避開森森的視線,定了定神,說:“抱歉,我準備好了。”
“那行,這段再來一遍,正式拍了啊。”頓了一下,導演又說,“森森要醞釀情緒,不好總是從那個狀態裡出來,大家加把勁,爭取速戰速決。”
小穎和化妝師給森森擦了下汗,補了粉底,演員把剛才的走位重來一遍,薑華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當森森抬起頭來,那滴眼淚落下來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有失望、心痛,更多的是不敢看。
劇本裡沒有這個細節,薑華閉眼睛的反應也不太符合這個人物冷酷無情的性格設定,但那一瞬間,導演從他的表情裡看到了發自內心的,對這個被他當做犧牲品的女兒的愧疚感情,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反映了這個人物脆弱的一麵,導演很滿意。
“好!”導演喊卡,讓他們準備下一條。
跟電影咖合作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演員拍這種走心的戲都很動情,能把人帶進去,導演感覺拍起來很順手。不過這隻是他暫時的想法,沒多久,他就被自己打臉了。
接下來的戲裡,森森開始說台詞。
“爹……”她落魄、淒慘地站在那裡,她把對方當做世界上唯一在乎的親人,而對方卻隻將她棄之敝履,冒充妹妹的事情被揭發,死罪降臨,做父親的也隻是覺得她做得不夠好,沒能好好保護好那個善良可愛的小女兒。
森森飾演的角色愛慕虛榮,平時又飛揚跋扈,經常給家裡惹事,但因為個原因,她就該為了妹妹去死嗎?
她和她的母親阻礙了他的前程,就應該被犧牲掉嗎?
薑華又一次走神,臉上再次出現了愧疚、不忍的情緒,而這會兒是完全不合時宜的。
“卡!”導演喊,“重來重來!”
化妝師上前給森森補妝,薑華站在一邊調整心情,有人上前幫他擦了下汗,走開了。沒有人管他,他聽到邊上的人圍著森森說話,女孩還在情緒裡沒出來,說話的時候帶著氣音,聽起來很是惹人憐惜:“沒事的,接著拍吧。”
再次開始。
薑華知道這是戲,森森在說人物的台詞,他演了幾十年戲,真的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但今天這項技能失效了,隻要森森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朝他看過來,他的心就會狠狠震動。她一哭,他就心就揪了起來,會不由自主想很多不應該在拍戲的時候想的問題。
當年她出生的時候,他高興過一會兒,那種感覺大概就是一個男人初為人父的心情吧?很快,他意識到這個女娃娃的存在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天倫之樂,而是意味著麻煩,巨大的麻煩。
他那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森森的母親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他不可能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自然,也就不可能承認這個女兒。
撐著過了幾年,他找到了出頭的機會,冷著臉把森茉麗趕走,他當時很堅定,很冷酷,任由她怎麼哭鬨都沒有鬆動一下。再後來,森茉麗鬨到機場、劇組,他不想跟她去扯那些說出來都丟臉的事,一次次讓保安把她趕走。
幸好這個女人腦子還正常,沒直接把女兒抱過來。薑華想,沒事的,森森那麼小,這麼小的孩子是不會有記憶的,再過幾年她就會忘了自己,到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新的人生了。
這些事都發生二十年了,他的想法一直沒變過,可誰想,他女兒長大了,突然走到他麵前,含著淚喊他“爹”,控訴他的不是。他明明意誌很堅定的,不知道為什麼竟會被這一聲聲“爹”給觸動了心腸。
是因為當下人人都站在她那邊,不僅僅是她一個人,而是千萬個人一起控訴他的罪孽嗎?
反正他做都做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爹,你為什麼那麼偏心?我也是你的女兒啊!”森森頭發散亂,又跟發簪因激烈的晃動摔落下來,而她就在那一刻突然衝過來,一個弱女子居然衝破了官兵的防線,一把抓住薑華的胳膊,聲嘶力竭地質問,“在你心裡,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我明明也是你的女兒!難道隻有妹妹能給家族帶來榮耀,我就不行嗎?她逃出京城以後,已經成了家裡的拖累,你還要保她?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心裡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角落是留給我的?”
她在牢獄裡受儘苦楚,身體十分虛弱,現在用了一百分的力氣抓著薑華,其實也隻是虛虛地握著。但薑華卻覺得那隻胳膊無比沉重,好像抬都抬不起來。
我也是你的女兒。
薑正的智力猶如一個五歲小孩,成了家裡的拖累,你還是選擇他。
你心裡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角落是留給我的?
二十年了,她一個人不知道在什麼角落裡被風吹雨打,如今好好地長大成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他一直沒有好好看過她。
薑華倉惶抬頭,看到一對淒厲的眼睛,紅得厲害,像在滴血,那是由臨死前的絕望、痛苦和對父愛的渴求組成的,她執拗地盯著他,好像要看進他內心深處。
她在等他的回答,嘴唇在輕輕抖動。後麵的官兵上來拉她,可她抓得那麼緊,仿佛將他的胳膊當做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她的身體裡流著他的血脈,是他在這個世界的證明,是他和這個人間的聯係,而他一次又一次把她推開,這一回,還是將她送上死路。
“生在我家,是你的不幸,你就當做……”薑華嗓音顫抖,台詞破碎,深吸一口氣,後麵幾個字卻沒能說出來。
你就當做沒有我這個父親。爹對不起你。
對著那雙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他沒法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薑華閉上眼睛,完全不想去看森森。
“卡!”導演宣布暫停,坐在監視器那邊歎氣。
薑華狀態不對,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但堂堂影帝級彆的演員被一個年輕小輩碾壓得這麼徹底,實在是太難看了。在信息時代,大家或多或少都會上網衝浪,必須吃過薑華薑森這口大瓜。雖然大家都能理解薑華因為愧對薑森而接不住戲的情況,但他們站得遠,隻看到薑森的情緒飽滿,台詞順暢,十分感染人,而薑華渾身都在發抖,眼神狼狽不已,好像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
嘖,薑森都能不受任何影響全情投入表演,薑華演了幾十年的戲,積累的東西全都喂狗了?
導演讓大家休息半小時,調整狀態再繼續。
小穎得了特許,舉著手機在一邊拍森森,聽到森森聲嘶力竭地呐喊和質問,她的眼睛不禁流了出來,手一抖,就拿不穩手機,畫麵完全糊掉了。她擦擦眼淚,心痛地說:“那個薑華在搞什麼,姐姐眼睛都哭腫了。”
Kevin和經紀人去找了森森。
“沒事吧?”Kevin有點擔憂,剛才看森森的表演,他有點分不清真假,生怕森森陷在薑華的陰影裡走不出來,到時候陸辰昱肯定又來找他算賬。
森森還沒有完全出戲,眼裡含著淚,眼眶又紅又腫,再加上故意被弄亂的妝發和服裝,淒淒慘慘戚戚,任誰看了都會心疼,甚至忍不住去抱抱這個纖弱的姑娘。
她衝Kevin搖搖頭,一滴淚潸然而下。
Kevin:“……”
他發誓,下次不來探班了。森森這一落淚,他的心像被人拿著刀子在割。
經紀人倒是冷靜,往某個方向投去一瞥,突然淡笑:“森森,看來你做演員這條路,未來不可限量啊。”
“那還用說。”Kevin拍胸口,“我都快被她演哭了。”
他早些年一直在國外居住,對中華文化了解不深,也不是很懂這類宮鬥劇的魅力,但森森的表演完全衝破了文化隔閡,Kevin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到對親情和愛情的絕望,對自己命運的悲戚,還有一絲對生的渴求。
Kevin看了這幾場戲下來,心情有點喪。
“顧總過獎了。”森森啞著嗓子說,“我不是科班出身,很幸運在這兩年遇到許多良師,得到他們指點,這部戲我儘力演好,希望不負所托。”
經紀人滿意地點頭:“能讓彆人心甘情願教你,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小穎端著水杯和小風扇過來,插了根吸管,遞到森森麵前。
經紀人見狀,跟Kevin說:“顧總,天太熱了,我們還是彆堵在這兒,容易悶。”
Kevin點頭,和經紀人去另一邊說話。
森森坐在小馬紮上,化妝師過來幫她整理妝發。小穎蹲在森森麵前,看她淚痕未乾,目光黯淡無神,一時也把握不好她是受了戲的影響,還是真的在演戲過程中摻雜了彆的感情。
“姐姐,那個誰害你NG太多次了,你一定累壞了。”
“沒事。”森森語氣平靜,也有些淡,有意無意地說,“今天可以拍完的。”
說著,她往導演那邊看了一眼,薑華被導演和編劇圍住,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在給他講戲。
影帝還要網劇導演講戲?
森森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
半小時的休息時間一過,這場戲重新開拍。森森補完妝重新上場,小穎收拾好東西,趕緊帶著手機和充電寶找個位置準備拍森森。本來片場是不允許隨意攝像的,陸辰昱讓Kevin給劇組塞了點辛苦費,小穎就成了全場唯一一個非專業攝影師。
開始了開始了,她點開錄像按鈕,把鏡頭對準森森。
森森的眼淚說來就來,這一次情緒似乎比先前更飽滿,薑華起先還能維持一個冷酷嚴厲的父親形象,沒多久表情就發生了變化。隨著森森抓住他的胳膊,一步步逼近,一聲聲質問,他一個踉蹌,連站都沒站穩。
“卡!”導演有點火了,“重來!”
“你為什麼那麼偏心?我也是你的女兒啊!”
“在你心裡,我到底算個什麼東西?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心裡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角落是留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