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胡說什麼!”虞謠鼻中酸澀,“想讓兒臣完婚可以,喪氣話不許說。”
皇帝笑笑,不再繼續。虞謠服侍他服了藥,他就睡去了。
虞謠很快伏在床邊也睡過去,被皇帝的話攪擾,她做了一個悲傷的夢。
簡而言之,出殯的夢。是國喪,鋪天蓋地的白色,喪鐘敲個不停。
唐姬的話語如同鬼魅般疊進喪鐘聲裡,目眥欲裂的樣子也閃現眼前:“三五年……最多三五年,莫說儲位,皇位也必是我兒子的……”
虞謠猛然驚醒。
“不對……”她喘著粗氣,一分分從怔忪中回神,“不對不對……”她呢喃自語。
唐姬的原話是“你以為了結了我,逼死了祚兒,儲位就必是虞翊的?”“三五年……最多三五年,莫說儲位,皇位也必是我兒子的……”
他們當時都下意識把這番話當成了瘋話,可現在,虞謠覺得不寒而栗。
——唐姬為什麼會有底氣,覺得即便她死了,她的兒子也還能坐上儲位、登上皇位?
——絕不隻是因為他兒子多那麼簡單。
無數思緒在虞謠腦中呼嘯盤旋,她腦子裡一時很亂,又在頃刻間找到了許多頭緒。
她問白澤:“你說我影響不了帝王命數。影響不了虞翊的,影響得了父皇嗎?”
白澤:“影響不了。”
虞謠:“也就是說父皇肯定不會因為現在的病離世,對不對?”因為上一世時他沒有死在這裡。
白澤:“對。”
虞謠略微鬆氣,又問:“那宋暨呢?”
“?”白澤嗤笑,“你困糊塗了?”
虞謠:“我是想問,宋暨那次戰死,真的是因為我打擊了他嗎?”
白澤:“是啊!”
虞謠追問:“隻是因為我打擊了他嗎?”
白澤一怔,恍悟:“啊……”
虞謠拍案大笑:“哈哈哈哈哈!”
這種大笑和唐姬那種看破真相的暢快如出一轍,於是也讓意識裡的她顯得和當時的唐姬一樣有點瘋癲。
白澤被唬得退了半步:“沒事吧你。”
“我懂了我懂了!”意識世界的虞謠興奮跺地,未央宮中的虞謠倏然起身,轉身就走。
宮人茫然上前詢問:“殿下?”
虞謠擺手:“給我備馬。”
她懂了,唐姬肯定在軍中安排了什麼。軍權自古以來不容小覷,成為奪位的關鍵點,在邏輯上沒有問題。
涉及到軍權,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此事與宋暨有關了。
誠然她還不清楚唐姬到底做了什麼安排,但可以慢慢摸索。
邊往那邊趕邊慢慢摸索。
“……你要親自去戰場?!”白澤讀懂了她的想法,“這太危險了,而且你爹還病著!”
“他不會出事的,不是嗎?”虞謠反問。
父皇的命數她知道了,但其他人的,說不好。
閔婕妤能擋下皇長子的遺書,焉知唐姬不會擋下她傳向沙場的消息?
唯有她自己出去,相對保險一些。
唐姬為了兒子的前程,也不能喪心病狂到把她弄死在路上。
.
軍中,深夜裡,突然喊聲大作:“有偷襲!”
眾人猛地驚醒,宋暨抄起枕邊長劍,迎向帳外。
營地並不算太混亂,因為他信不過匈奴人的所謂和談,三令五申不能放鬆戒備,便是夜裡,也總有四分之一的人馬在準備作戰。
宋暨大致判斷了一下戰況,匈奴人是從西北角殺進來的,集結起來的軍隊已經擋了過去,應該不成問題。
但是,這很奇怪。
“怎麼暴露的?”他問宋展,宋展眉頭深鎖:“不知道。”
孫景也信不過匈奴人,雖然軍隊休戰駐紮,但營地都是幾天一換。
其中,宋暨額外接過軍令,孫景要求他務必注意隱蔽行蹤,紮在離匈奴不遠卻又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如此一旦出現變數,他可以隨時增援,殺匈奴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月餘以來,他都十分小心。
怎的匈奴人反倒如此精準地找到了他的行蹤呢?